念及此处,杨云天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那老者的决绝反击,虽出乎意料,但其担忧却并非空穴来风——若方才顺利擒下对方,杨云天自己也确实会毫不犹豫地施展搜魂之术,以期最快获取所需信息。
终究是棋差一着。自诩谨慎,却还是低估了他人拼死反扑的决心与底牌,落得个两败俱伤、一无所获的场面。
“咦?不对。”
杨云天强忍着伤势,环顾身后那片承受了爆炸冲击和自己撞击的山壁,眉头渐渐蹙起。
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除了老者洞府原址化为那片触目惊心的巨坑,自己身后这片石壁,竟似乎…完好得过分了。
虽然自己被砸飞时撞出了一处深凹,但若从整体看去,这一圈环绕的石壁主体结构几乎完好无损!
这极不寻常,方才那毁天灭地的爆炸余波,足以将整片山谷夷为平地,绝无可能独独对此地“手下留情”。
拖着伤体,仔细沿着山壁边缘探查。
果然,在一处看似与其他岩壁无异的角落,他发现了端倪——那里原本应有一道极其高明的隐匿阵法,如今却因爆炸冲击而失效,露出了被其巧妙掩盖的真正入口!
一处远比外层那简陋洞府更为精致、显然经过长期经营打造的隐秘石室,赫然暴露在杨云天眼前。
他谨慎地步入其中,发现石室并非径直通往山腹,而是巧妙地沿着山壁横向开凿而成。
更奇怪的是,这通道的挖掘方式极为原始粗犷,岩壁上布满了斧劈锤凿的痕迹,仿佛是由人凭借蛮力一斧一凿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与修士以法力精准切割出的光滑平整截然不同。
深入其中,杨云天发现这处隐秘居所内的设施竟相当齐全,炼丹室、炼器室、静修室一应俱全,其完备程度甚至超过了外界的那个洞府。
然而,所有陈设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积灰,显然已有漫长的岁月无人动用过了。
他最终来到一间类似书房的石室。这里并无寻常修仙者存放玉简典籍的书架,取而代之的是堆叠摆放的无数石板与骨片。
杨云天随手拿起一片,拂去表面的灰尘,只见上面以利器或指力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字迹。
这竟似是那位自称“墨老”的老者,留下的修行起居注!
杨云天随手拈起一枚骨片,拂去积尘,只见其上以苍劲笔力刻道:“困守此界三十载有余,然离去之法依旧渺茫。天地灵气枯竭至此,竟较凡俗犹不如!
老夫堂堂结丹之修,于此辈筑基土着间称雄,有何意趣?徒增笑耳!而今寿元将尽,延寿之法迫在眉睫…墨殒老匹夫!待老夫脱困归来,必屠你满门旁系,雪此深仇!”
杨云天微微颔首。看来此人与自己境遇相似,皆是意外沦落此界,一心寻求归途,且同样不屑于此地权柄。
不同之处在于,此人似乎因寿元枯竭而愈发焦迫。
他手中这枚骨片显然年代久远,恐怕有着百年以上光景。
杨云天继续翻寻,终又寻得数枚更为古旧的骨片。
其一云:“墨殒啊墨殒!不想我墨家竟出此悖逆之徒,暗投无生剑派…哼!什么‘杀生证道’,悖理妄言!不过邪魔外道耳!谎称探寻古修洞府,实则欲暗中除我而后快罢?幸得天命垂怜,否则真遭汝毒手!然此地究竟是何方?且待疗愈伤体,再从长计议…”
其二曰:“陷此地三月矣。此界殊为怪异——矿藏丰沛若此,然修士境界竟皆停滞不前?若能将此间任意矿脉带回墨家,我族在天工阁内话语之权必将大增!”
其三刻:“七载矣!北界竟无一位结丹同道?此究竟是何地界?简直如天地牢笼!不行,必须归去…寿元无多,困守唯死路一条。唯有重返宗门求得‘延寿丹’,方可…”
其四记:“第十三年。今日顺手扶持一本地小族,望借其力探寻此界隐秘,或能觅得归途。然…须快!老夫时日无多矣。”
看完这些零星记载,杨云天对此老来历已大致明了。
原来亦是困顿此界的天涯沦落人。
其人所思所为,竟与自己不谋而合——皆欲扶持本地势力为己探寻出路。观其提及扶持之族,应当并非是杜家,否则不会闻杜家之名而无动于衷。
但是杜家典籍确实有记载结丹修士的传闻,想来便是此人。
而从“天工阁”与“天工盟”名号相近推测,恐是杜家在往后岁月中吞并了老者所扶家族,并承其道统。
这些虽为杨云天推测之辞,然并非紧要。欲知老者是否寻得脱困之法,还需继续翻阅后续记载。
“三十五年,今日又接北界传讯,称寂灭谷中有异动显现。唉,此界土着家族,办事终究难堪大任,些许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亟亟来报,莫非真视老夫为任其驱策之牛马乎?然…寿元不足十载矣!十年之内,若再寻不得脱困之法,则万事皆休,道消身陨矣!”
“三十七年,天可怜见!老夫于寂灭谷深处竟觅得一隐秘空间,其间赫然藏有一处前人洞府!此刻,老夫便立于这洞府屋舍之内…此地确有结丹同道遗留之气息!若此人当年得以脱出此牢笼,必于此地留下蛛丝马迹。墨初啊墨初,你定能寻得!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