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心在军士的引领通禀下,抬步迈进帅帐。
望见比记忆中更显苍老的爷爷身着厚重盔甲,她心中猛地一阵揪疼,可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又立时压下这股疼惜。
沈振边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孙女,本是老怀欣慰,可还没等嘴角扬起笑容,便见沈冰心面无表情地一撩衣袂,单膝下跪,恭敬拱手:“沈冰心奉旨赴任,拜见沈元帅。”
沈振边望着堂下冷漠疏离的孙女,苍老的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无奈。
他有些疲惫地抬手扶了扶额头,另一只手挥退了帐内侍从。
待帅帐中只剩祖孙二人,他才叹息一声,开口道:“冰心呐,你心里这是对爷爷有怨气呀。快起来,孩子,到这边坐。”说着,便绕过帅案,伸手想去扶她。
沈冰心见状,虽心中怨气未消,却不待爷爷俯身,便下意识起身扶住他的手臂。
沈振边脸上总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无奈解释道:“孩子,爷爷知道,贸然将你从冰宫召来,可能让你错过了重要机缘,可爷爷也是迫不得已。”
“非是我偏心,而是若儿那丫头性子随我,更擅长运筹帷幄,倘若请来她这尊血宫圣女,日后我在军中反倒难以自处。”
“因此选你来,既是明智之举,亦是命中注定。爷爷知道你受了委屈,只盼你能以沈家、以朝廷、以天下百姓为重,顾全大局。”
这番话让沈冰心心中的郁闷虽未完全消散,却已松动不少。
但她依旧倔强,声音淡然回应:“沈元帅言重了。我乃沈家之人,又是冰宫弟子,家族召唤、冰宫有令,我怎敢不从?”
沈冰心虽自十三岁后便离开沈府,沈振边却最是了解她。
见孙女这副模样,他心里已然明了——这丫头气消了。
当下便故作严肃地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责道:“你这丫头,如今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怎地还跟小时候一样倔?不过这次你能以大局为重,体谅爷爷的苦衷,爷爷甚是欣慰。”
沈冰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气呼呼道:“沈老头,你从天下大义说到个人孝道,把我绑得死死的!这一次我记下了,下次再有这事,总该轮不到我了吧?”
说着,沈冰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爷爷,眼底满是“你必须给个准话”的倔强。
沈振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坏了!这丫头看着是气呼呼地拌嘴,可眼里的认真骗不了人。
他怎敢轻易许诺?万一日后沈家再遭劫难,碍于修炼界与人间界的规矩,若儿未必能护得住所有人,到时候怕是还得委屈这丫头。
更何况,他太清楚孙女的性子:从小到大,她只在一次和若儿练武时双双伤到膝盖,自己先去哄了若儿,忽略了她。
她就对着自己急促离开的背影,红着眼喊了一声“沈老头,我也受伤了”。
这是第二次,这份带着怨气与亲昵的称呼,他怎能轻易应下,免得日后再让她失望?
沈振边慌忙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语气含糊却带着疼惜: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没大没小的,哪能叫爷爷‘沈老头’呢?”见沈冰心欲要开口,他急忙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岔开话题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你先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