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走到洞壁旁,借着火光仔细端详。
洞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各种古怪的符号,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又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
这些,都是近三年来,赵九渊每夜听到的异常更声的记录。
“老人家,辛苦你了。”陈皓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
赵九渊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递给陈皓。
“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陈皓接过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油布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竟然是城防巡更的“暗令口诀本”。
这是巡夜司衙的机密,只有资历最老的更夫才有资格接触。
赵九渊年轻时曾是巡夜司衙里最优秀的更夫,巡夜三十年,对城中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三年前,他因为年老体衰,被巡夜司衙找了个由头逐出,但他临走前,却偷偷藏下了这一页“暗令口诀本”。
陈皓对照着口诀本,再结合此前更楼传出的假更声节奏,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发现,每次有密报飞出城的前夜,更声都会出现细微的错误,节奏上慢了三拍。
更令人心惊的是,每次出错的方式都完全一致,显然是有人在刻意模仿,但又不敢完全改动,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们不怕百姓听不见更,只怕有人听得懂。”陈皓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冰冷。
与此同时,知府衙门,密室之中。
徐怀恩正襟危坐,面前跪着的是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师爷。
经过连夜审讯,师爷终于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如何被王府收买,如何传递消息,如何陷害忠良。
“赵七……王府杂役……每月初七……”徐怀恩的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
师爷供述,每次王府有重要的消息要传递出去,都会安排一个名叫“赵七”的杂役出府,而赵七每次出府时,所乘坐的马车都会登记为“采药专驿”。
“采药专驿?好一个采药专驿!”徐怀恩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他知道,所谓的“采药”,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徐怀恩立刻命令薛烈,秘密调取三清观的香客簿。
他隐隐觉得,这个三清观,一定和王府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薛烈领命而去,很快就带回了三清观的香客簿。
徐怀恩仔细翻阅着香客簿,终于在几年前的记录中发现了一条线索。
每逢初七,都会有一个名叫“张道人”的人留宿在三清观,而这个“张道人”的笔迹,竟然与王显书房里一些私信的笔迹如出一辙!
“果然不出我所料!”徐怀恩猛地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
薛烈立刻明白了徐怀恩的意思,他二话不说,立刻带人前往三清观,秘密搜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薛烈在三清观偏殿的香炉底下,摸出了一小块烧焦的布帛。
布帛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但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正是钦差行辕的布料!
“大人,看来我们行辕里,真的有内鬼!”薛烈的脸色铁青,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自责。
徐怀恩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道:“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与此同时,城北的一处破旧的柴房里。
小李子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脸上抹着黑灰,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卖炭的童子。
他挑着一担木炭,走进了王府的外围。
“这位大哥,要炭吗?上好的木炭,烧得旺,耐烧!”小李子一边吆喝着,一边用眼睛偷偷地观察着进出王府的人员。
他发现,每逢初七的申时,都会有一个“采药郎中”回到王府。
这个郎中衣着朴素,背着一个药箱,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小李子却发现,这个郎中的药箱极轻,而且他的靴底,沾着三清观特有的红泥。
“有问题!这个郎中绝对有问题!”小李子心中暗想。
当晚,夜幕降临,小李子悄悄地尾随在“采药郎中”的身后。
他们一路出了城,来到城北的一处废弃的宅院前。
郎中停下脚步,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男子压低了帽檐,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露在袖口外面的半截手臂上,却刺着一个清晰的刺青——一条蛇缠绕着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