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古槐镇上空。风卷着湿冷的雾气穿街而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缝里漏出的微光混着浓得化不开的代代花香,在青石板路上凝成一层黏腻的冷霜。镇子静得诡异,连狗吠虫鸣都销声匿迹,只有风掠过枯树枝桠的呜咽,像女人压抑的哭声,裹着花瓣簌簌飘落的声响,渗人骨髓。
“师父,这地方邪气得很。”赵阳背着罗盘,指尖按在盘面,看着指针疯狂打转,铜针与底盘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阴煞之气浓得快凝成实质了,比咱们之前遇过的任何一处都凶。”少年穿着灰布短打,背上的黄符袋鼓鼓囊囊,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刚踏入镇子半步,额角就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李承道负手走在前面,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沾着沿途的霜露,腰间桃木剑的剑穗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面容刚毅,左眼斜斜划过一道疤痕,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街巷,沉声道:“罗盘乱转,花香裹煞,是邪术炼物的征兆。你们看那些墙角。”
林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镇口老槐树的树根下,堆着几片发黑的代代花瓣,花瓣边缘卷翘,像是被火烤过,却又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光泽。她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就被李承道喝止:“别动!”话音未落,那花瓣突然微微颤动,竟像是活物般蜷缩起来,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这是被阴煞浸染过的代代花。”林婉儿缩回手,青衣袖口滑落,露出腕上缠着的草药香囊,里面的干花香气与镇中诡异的花香碰撞,激发出一阵淡淡的白烟,“寻常代代花辛甘微苦,性凉理气,可这花里藏着阴煞,触之必遭反噬。”她自幼跟着李承道辨识草药,对药性的敏感远超常人,此刻只觉得胸口发闷,正是代代花阴寒之气侵入脾胃的征兆。
三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街边柴房传来,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撞开门冲了出来,扑到赵阳脚边,死死抓住他的裤腿。那是个老头,头发花白凌乱,沾满了草屑与黑色污渍,佝偻的背脊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双手布满老茧和深浅不一的黑痕,像是常年接触某种腐蚀性的东西。
“别碰……别碰镇西的花田!”老头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三人,“花会吃魂!花要开了!”他一边喊,一边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滴在青石板上,瞬间洇开一片诡异的黑斑。
赵阳被他抓得一个趔趄,刚要挣脱,就见老头突然浑身抽搐,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他掌心紧紧攥着一朵发黑的代代花,花瓣已经被捏得变形,黑色汁液顺着指缝流下,散发出浓烈的尸臭与花香混合的怪异气味。
“还有气。”李承道探了探老头的颈动脉,眉头紧锁,“是中了阴煞侵体之症,与代代花药性引发的脾胃气滞、肝气郁结症状吻合,但阴煞更重,已经侵入五脏。”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苗,将符纸引燃,灰烬落在老头眉心,“暂时护住他的魂魄,先找地方落脚,再做计较。”
林婉儿扶起老头,只觉得他身体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脖颈处隐约露出一个淡淡的黑色花印,被衣领遮住大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心中一动,想起师父曾说过的邪术炼魂之法,低声道:“师父,他身上有印记,怕是被人下了锁魂引。”
三人将老头抬进路边一间废弃的杂货铺,关好门窗,赵阳点亮随身的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屋内杂乱的陈设,墙角蛛网密布,货架上积满灰尘,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损的陶碗,碗底残留着黑色的黏液。
“这是尸油。”林婉儿拿起一个陶碗,指尖蘸了一点黏液,放在鼻尖轻嗅,随即脸色一变,“与花田附近的气息一致,有人用尸油浸泡代代花,炼制邪物。”她从香囊里掏出甘草与陈皮,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碎,塞进老头嘴里,“代代花性凉,甘草甘温益气,陈皮理气健脾,能暂时缓和他体内的阴寒之气,保住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花瓣走来,伴随着女子轻柔的哼唱,曲调婉转,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晃动,屋内光线忽明忽暗,门窗缝隙中飘进淡青色的雾气,雾气中夹杂着浓郁的代代花香,越来越浓,几乎让人窒息。
“不好,是冲我们来的。”李承道握紧桃木剑,左眼疤痕在光影中愈发狰狞,“婉儿守着老头,赵阳布简易聚阳阵,这雾气是阴煞所化,吸入即会心智受扰。”
赵阳立刻从背上取下黄符与桃木枝,在屋内地面快速勾勒符文,口中念念有词。林婉儿拔出腰间桃木匕首,警惕地盯着门窗,只见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在屋内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人影身形僵硬,面容青紫,眼神空洞,正是被阴煞控制的亡魂。
“是被锁魂的村民。”林婉儿瞳孔骤缩,看着人影一步步逼近,他们的眉心都印着黑色的花印,与老头脖颈处的印记如出一辙,“他们体内的阴煞与代代花引相连,攻击阳气弱的人!”
李承道挥剑斩出一道符火,火光掠过之处,人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却又有更多的人影从雾气中凝聚出来。他沉声喝道:“赵阳,阵成了没有?这些亡魂被花引拘押,杀不绝,只能逼退!”
赵阳额角冒汗,双手快速结印,地面符文突然亮起红光:“成了!师父,引他们入阵!”
李承道纵身跃起,桃木剑横扫,剑气将人影逼向阵中,红光闪烁,人影在阵中痛苦挣扎,渐渐化为黑色的雾气,被符文吸附。林婉儿趁机护在老头身边,匕首翻飞,斩断几缕试图靠近的雾气,只觉得手臂一阵冰凉,像是被冰块触碰,随即胸口就泛起熟悉的憋闷感。
“小心!”李承道见状,掷出一张黄符,贴在林婉儿手臂上,符纸瞬间燃烧,驱散了阴寒之气,“这些阴煞会顺着经脉侵入,引发脾胃气滞,切不可大意。”
就在三人与阴煞人影缠斗之际,杂货铺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老妇人站在门口,银发梳成整齐的发髻,嘴角挂着慈祥的笑意,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茶香中弥漫着浓郁的代代花香。
“几位道长,深夜赶路辛苦了。”老妇人声音温婉,笑容和蔼,眼神却空洞无波,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老婆子煮了点代代花茶,给各位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林婉儿心中警铃大作,看着那杯茶,只觉得香气中藏着阴煞之气,与之前遇到的花引气息完全一致。她不动声色地掏出银针,趁老妇人递茶的瞬间,悄悄刺入茶杯,银针取出时,已经变得漆黑如墨。
“花婆婆,深夜造访,怕是不止送茶这么简单吧?”李承道收剑而立,目光锐利地盯着老妇人,“镇中村民失踪,亡魂被锁,都是你用代代花引炼魂所致?”
花婆婆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变得阴冷,手中托盘轻轻一斜,茶杯摔落在地,茶水泼洒之处,地面瞬间冒出黑色的浓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既然被道长识破,那老婆子也不装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身形渐渐扭曲,面容青紫肿胀,身后浮现出无数挣扎的鬼影,“这古槐镇的代代花,可是炼魂的绝佳材料,再过一晚,月圆之夜,我的花神就能炼成了!”
话音未落,她化作一缕青烟,融入屋外的雾气中,只留下一阵诡异的笑声,在街巷中回荡。李承道看着地上的黑色污渍,眉头紧锁:“月圆之夜,献魂仪式。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她的炼魂核心。”
此时,躺在地上的老头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了许多,只是依旧充满恐惧,他抓住李承道的衣袖,声音颤抖:“花田……祭坛……母花……她要集齐七个魂魄……”
夜色渐深,古槐镇的雾气愈发浓重,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陈老根躺在杂货铺的木板上,气息微弱,眼神却带着极致的恐惧,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镇中秘辛,每说一句都要剧烈咳嗽,嘴角不断溢出黑色血沫。
“十年前……花婆婆带着‘增产秘方’来的……”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稻草,指节发白,“说能让代代花长得更旺,卖更好的价钱……我们这些药农信了她……可没想到……”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她用尸油泡花……埋人进花田……说这样的花能锁魂……能让她成仙……”
林婉儿蹲在他身边,不断往他嘴里塞着甘草与陈皮的混合物,眉头紧锁:“她用代代花的凉性压制亡魂反抗,再以尸油为引,将阴煞锁入花蕊,制成锁魂花引。镇中失踪的村民,都成了花田的养料。”她青衣袖口下的手微微攥紧,想起那些被阴煞控制的亡魂,心中杀意渐起。
李承道站在窗边,桃木剑在手中轻轻转动,目光锐利地穿透雾气,望向镇西方向:“月圆之夜的献魂仪式,是她炼制‘花神’的关键。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我们必须趁夜探花田,找到那株母花的线索。”他左眼的疤痕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杀伐果断的语气不容置疑。
赵阳收拾好罗盘与黄符,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师父,我已经用聚阳符加固了杂货铺,陈老根留在这里暂时安全。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我的罗盘能追踪阴煞最浓郁的地方,应该就是母花所在。”他背上装满法器的行囊,虽然身形文弱,却没有丝毫惧色。
三人简单收拾妥当,林婉儿将装满草药的香囊系紧,又往腰间别了几张破煞符;赵阳检查了罗盘指针,确认方向;李承道则将桃木剑横背在身后,随手抓起一把盐巴揣进怀里——他记得林婉儿说过,代代花喜微酸土壤,盐能破坏其生长环境,或许能派上用场。
推开杂货铺的门,雾气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浓郁的花香,几乎让人喘不过气。赵阳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稳稳指向镇西,铜针上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阴煞之气太重,罗盘都快承受不住了。”他咬了咬牙,率先迈步向前走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雾气中回荡,偶尔能听到两旁房屋里传来微弱的呜咽声,像是被困在屋内的亡魂在挣扎。林婉儿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呜咽声中,夹杂着代代花花瓣飘落的细碎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门窗缝隙,死死盯着他们。
“小心脚下。”李承道突然止步,指着前方路面。雾气中,隐约可见地面铺着一层发黑的带代花瓣,花瓣下的青石板路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光泽,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冰。林婉儿俯身查看,发现花瓣下的土壤湿漉漉的,沾着黑色的黏液,正是尸油与阴煞混合的痕迹。
三人踩着路边的碎石,小心翼翼地前行,不敢触碰那些发黑的花瓣。赵阳的罗盘指针越来越沉,转动的速度渐渐放缓,最后几乎静止不动,指着前方一片雾气更浓的区域:“师父,快到了,阴煞之气就在前面汇聚。”
穿过一片破败的农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漫山遍野的代代花田。与寻常代代花不同,这里的花朵竟在深夜绽放,花瓣泛着青白色的诡异光泽,在雾气中如同无数只惨白的眼睛。花香浓烈得让人窒息,混合着刺鼻的尸臭味,熏得人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这就是锁魂花引的源头。”林婉儿捂住口鼻,从香囊里掏出一片陈皮含在嘴里,缓和脾胃的不适,“这些花吸收了亡魂的阴煞与尸油的邪气,已经成了邪物。”她指尖划过一朵花瓣,指尖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连忙缩回手,只见指尖已经泛青。
花田中央,立着一座破败的石质祭坛,祭坛由青黑色的石头堆砌而成,上面布满了苔藓与黑色的污渍,四角各插着一根发黑的桃木枝,枝上缠绕着干枯的代代花枝。祭坛中央摆放着七个陶碗,碗里插满了发黑的代代花,碗底残留着黑色的黏液,正是尸油无疑。
赵阳刚靠近祭坛,突然脸色一白,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好浓的阴煞……我的罗盘……”他低头看向罗盘,只见铜针已经完全变黑,像是被墨汁染过,再也无法转动。李承道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桃木剑出鞘,剑身上刻着的符文在雾气中泛着淡淡的红光:“祭坛下有问题,阴煞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就在这时,林婉儿突然指向祭坛侧面:“师父,你看那里。”雾气中,隐约可见土壤中露出许多白骨,有的是完整的骸骨,有的则残缺不全,显然是被随意埋在花田中的村民遗骸。骸骨上缠绕着细细的黑色花藤,花藤从骸骨的七窍中钻入,与花田中的代代花相连,像是在汲取最后的阴气。
“这些花藤是母花的根系延伸。”林婉儿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花藤,发现它们的颜色比普通花藤更深,表面泛着油光,“母花应该就在祭坛下方,这些根系通过吸收骸骨的阴气,滋养母花生长。”她刚要伸手触碰,就被李承道拦住。
“别动,这些花藤带着尸毒与阴煞,碰之即会被侵入经脉。”李承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盐巴,撒在花藤上。盐巴接触到花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花藤迅速萎缩变黑,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果然有用!”赵阳眼睛一亮,“代代花喜微酸土壤,盐的碱性会破坏它的生长环境,母花的根系肯定也怕盐。”
三人正准备进一步探查,突然听到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花田深处传来,伴随着女子的哼唱,正是之前花婆婆的声音。雾气渐渐翻滚起来,花田中的代代花疯狂晃动,花瓣纷纷飘落,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正是被锁魂的村民亡魂。
“又是这些阴煞宿主!”林婉儿拔出桃木匕首,符箓贴在匕首上,瞬间燃起红光,“它们的弱点在眉心的黑色花印,攻击那里就能暂时制住!”
李承道桃木剑一挥,斩向最前面的人影,剑气将人影劈成两半,化作一缕青烟,却又有更多的人影从花瓣中凝聚出来。“这些亡魂被花引绑定,只要母花还在,就杀不绝!”他大喊着,将一张破魂符贴在剑上,剑身上红光暴涨,“婉儿,赵阳,你们去祭坛探查,我来牵制它们!”
林婉儿与赵阳对视一眼,立刻冲向祭坛。刚跑两步,就见花田深处浮现出花婆婆的身影,她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双手一挥,无数黑色花藤从土壤中钻出,朝着两人缠绕过来。
“小心花藤!”赵阳掏出黄符,快速念动咒语,将符纸掷向花藤,符纸燃烧,暂时逼退了花藤的进攻。林婉儿则趁机跳到祭坛上,仔细查看祭坛的石缝,发现祭坛中央的石板上刻着诡异的符文,与花婆婆身上的气息一致。
“赵阳,祭坛中央的石板是空的!”林婉儿大喊着,试图撬动石板,却发现石板异常沉重。赵阳立刻跑过来,从行囊里掏出撬棍,两人合力撬动石板,随着“吱呀”一声巨响,石板被撬开一条缝隙,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与阴煞之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几乎让人晕厥。
石板下方,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无数个陶碗,碗里都浸泡着代代花,黑色的尸油在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洞口周围缠绕着粗壮的黑色花藤,花藤的另一端深入黑暗,显然是连接着母花的根系。
“母花就在心背后!”她猛地回头,只见花婆婆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后,双手成爪,指甲泛着青黑色的光泽,朝着她的天灵盖抓来,眼中满是狰狞的笑意。
千钧一发之际,赵阳将罗盘掷了出去,罗盘正好砸在花婆婆的后脑勺上。花婆婆吃痛,动作一顿,林婉儿趁机侧身躲开,桃木匕首反手刺向她的眉心。花婆婆身形一闪,化作一缕青烟,融入洞口的阴煞之气中,只留下一阵阴冷的笑声:“想要破坏我的花神大典?痴心妄想!”
洞口的阴煞之气愈发浓郁,黑色花藤疯狂舞动,朝着两人缠绕过来。李承道快步冲到祭坛上,桃木剑一挥,斩断几根花藤,大喊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撤出去!”他看着洞口不断涌出的阴煞,知道仅凭三人现在的力量,还无法强行闯入密室。
林婉儿与赵阳点头,三人快速退出花田,身后的代代花疯狂晃动,花瓣与花藤追了上来,却在花田边缘停下,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李承道回头望去,发现花田周围隐隐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像是无形的屏障。
“是镇煞阵。”他若有所思,“看来有人在花田外围布了阵,限制阴煞扩散,但也保护了母花。”他转头看向赵阳,“回去后,你立刻推演破阵之法,我们必须在月圆之夜前,闯入密室毁掉母花。”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杂货铺,雾气中,花田的方向传来阵阵诡异的哼唱声,夹杂着亡魂的呜咽,在古槐镇的夜空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林婉儿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匕首,心中杀意更盛——她一定要毁掉那些锁魂花引,让亡魂得以解脱,让花婆婆血债血偿。
回到杂货铺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雾气渐渐消散,镇中诡异的花香淡了些,却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寒之气。陈老根靠在墙角,精神好了些许,只是眼神依旧躲闪,时不时看向门口,像是在惧怕什么。
李承道将桃木剑靠在门边,取出三张聚阳符贴在屋内四角,符纸亮起淡淡的红光,驱散了残留的阴煞。“陈老根,你孙女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盯着老头,“花婆婆用你孙女的魂魄炼药,逼你做内应,对不对?”
陈老根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我……我也是没办法……她抓了婉儿,说我不帮她,就彻底打散婉儿的魂魄……”他声音哽咽,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黑色污渍,显得格外狼狈。
林婉儿正在调配草药,闻言动作一顿,青衣袖口下的手微微收紧。她想起昨晚在花田看到的无数骸骨,心中了然——这老头看似可怜,却为了保命,眼睁睁看着其他村民沦为花引的养料,手上未必干净。
赵阳坐在桌边,摊开随身携带的古籍,笔尖沾着朱砂,正在推演破阵之法。“师父,花田外围的镇煞阵是‘阴锁阵’,以代代花的阴寒之气为引,辅以尸油加固,想要破阵,需要用纯阳之物做引,再配合‘阳火阵’对冲阴煞。”他推了推眼镜,指着纸上画的符文,“我已经算出阵眼的位置,就在花田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只要在每个阵眼埋下艾草、菖蒲和朱砂混合的药包,再点燃阳符,就能暂时破开一个缺口。”
李承道点点头,看向林婉儿:“婉儿,药包的事就交给你。你精通草药配伍,用纯阳的艾草、菖蒲搭配朱砂,再加入少许干姜,中和代代花的阴寒,效果会更好。”
林婉儿应了一声,从行囊里掏出草药,快速分拣、研磨。她动作利落,指尖翻飞间,草药已变成细碎的粉末,与朱砂混合均匀,装入一个个小布袋中。阳光透过杂货铺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映出一丝冷冽的杀意——她已经等不及要毁掉母花,让花婆婆付出代价。
陈老根看着三人忙碌,突然开口:“道长,我……我知道密室的机关。花婆婆每次进去,都会在祭坛的第三块石板上踩三下,才能打开通往密室的通道。”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我还知道,母花最怕的除了盐,还有童子尿,只是……”
赵阳闻言,脸颊微微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这个线索有用,我会记下来。”他继续低头推演阵法,却没注意到陈老根眼底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
临近中午,三人收拾妥当,林婉儿制备了八个药包,足够布置阵眼和备用;赵阳将推演好的阵法图牢记在心,背上装满黄符、桃木枝和盐巴的行囊;李承道则重新检查了桃木剑,将破魂符贴在剑身,做好了万全准备。
“陈老根,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李承道叮嘱道,“我们毁掉母花后,会回来救你孙女的魂魄。”
陈老根连连点头,目送三人离开杂货铺,直到身影消失在街巷尽头,他脸上的讨好笑容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脖颈处的黑色花印隐隐发烫,泛着淡淡的红光。
三人按照赵阳推演的路线,朝着花田东侧阵眼走去。此时阳光正好,镇中雾气散尽,却依旧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风吹过带带花丛的声响,显得格外死寂。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林婉儿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按说阳光明媚,阴煞之气会减弱,但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她的手按在腰间的桃木匕首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李承道眉头紧锁,左眼疤痕泛着冷光:“是花婆婆的眼线。她肯定知道我们要去破阵,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花田方向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紧接着,无数黑色花藤从土壤中钻出,朝着三人缠绕过来。
“是阴煞宿主!”赵阳大喊着,罗盘指针疯狂转动,“花婆婆操控了更多的村民亡魂!”
只见花田边缘,密密麻麻的阴煞宿主从雾气中走出,他们面容青紫,眼神空洞,眉心的黑色花印泛着红光,动作僵硬却迅速,朝着三人围拢过来。更可怕的是,这些宿主的身上都缠绕着黑色花藤,花藤上开着发黑的代代花,散发出浓郁的阴煞之气。
“按计划行事!”李承道大喝一声,桃木剑一挥,斩断几根花藤,“婉儿,跟我去破阵眼;赵阳,你用阳符牵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