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快去检票,别耽误了车次。”李天佑扶着秦淮如,加快脚步往3号检票口走去。虽然刚才的插曲让人心有余悸,但好在有惊无险,只要顺利检票上车,就能离京城更近一步,离家里的亲人更近一步。
秦淮如慢慢平复着紧张的心情,紧紧跟着李天佑的脚步,看着他坚实的背影,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有他在身边,再艰难的旅途,似乎也能扛过去。
前往京城的列车晚点通知在候车室广播里反复播报,每一次响起,都像给李天佑和秦淮如的耐心再添一道磨损。候车室里冰冷的水泥地面透着寒气,即使垫着行李袋,秦淮如的腿还是很快就冻得发麻。
她怀里的小勇子因为环境嘈杂、空气污浊,再加上到了喂奶时间,哭闹得越来越厉害,小脸涨得通红,小胳膊小腿不停蹬踹,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疼。
“乖,勇子乖,不哭了啊……”秦淮如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一边四处张望,想找个稍微安静点的角落。候车室里到处都是人,座椅上坐满了人,连过道上都挤满了蜷缩的旅客,只有靠近卫生间的角落还有一小块空地。
虽然气味不太好,但至少能避开大部分人流。她抱着孩子慢慢挪过去,背对着来往的人群,将棉袄的衣襟拉开,有些狼狈地给孩子喂奶。
李天佑看在眼里,既心疼孩子,又怜惜秦淮如。他摸了摸怀里军用水壶,里面的热水早就凉了,便说:“淮如,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打开水处接壶热水,再看看能不能找点热的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秦淮如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你小心点,别走远了,这边人多。”“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李天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挤进人流。
打开水处排着长长的队,李天佑站在队伍里,时不时回头望向秦淮如的方向,生怕她们母子遇到麻烦。好不容易接满热水,他又想起带的奶糕,那是出发前特意买的,准备给孩子应急。
他找了个空着的长椅角落,把奶糕掰成小块放进搪瓷缸里,倒上热水慢慢搅拌,一边搅一边用嘴吹着,直到奶糕化成温热的糊状,才小心翼翼地端着往回走。
“淮如,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我把奶糕温好了,等勇子喝完奶,要是还闹,就喂点这个。”李天佑把水壶递给秦淮如,又把搪瓷缸放在旁边的行李袋上。
秦淮如接过水壶,喝了几口热水,身子渐渐暖和起来,看着李天佑额头上的汗珠,轻声说:“辛苦你了,跑前跑后的。”
“跟我还说啥辛苦,咱们马上就能到家了。”李天佑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勇子的脸蛋,孩子正含着奶,渐渐安静下来,眼神也变得迷离。
不知又等了多久,广播里终于传来前往京城的列车开始检票的通知。李天佑连忙拎起行李,扶着秦淮如,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勇子,跟着人流往检票口走。可上了车,两人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列用闷罐车厢改造的临时客车,车厢里没有窗户,只有顶部几个小小的透气孔,光线昏暗,空气里混杂着汗味、脚臭味和食物的馊味,污浊得让人喘不过气。车厢里没有座位,旅客们只能席地而坐,有的靠在行李上,有的蜷缩在角落,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这可咋整……”秦淮如看着拥挤的车厢,眉头紧紧皱起,生怕挤到怀里的孩子。李天佑四处打量,很快注意到靠近车门的地方有个小角落,因为车门偶尔会打开透气,空气稍微好点,而且旁边有个铁皮箱子,能挡住一部分人流。
他咬咬牙,仗着在部队练出的灵活身手,小心翼翼地挤过人群,一边走一边说:“麻烦让让,借过一下,有孩子……”
好不容易挤到那个角落,他先把两个旅行袋铺在地上,又从包里拿出厚外套铺在上面,才扶着秦淮如坐下:“你先坐着,把勇子护好,我挡在外面。”秦淮如坐下后,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靠在铁皮箱子上,终于松了口气。
李天佑则站在她面前,像一尊门神一样,微微张开双臂,挡住来往的人流,防止有人不小心撞到她们母子,同时用身体挡住从车门缝隙灌进来的寒风。
到了夜晚,车厢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鼾声,还有旅客翻身、咳嗽的声音。秦淮如靠在车厢壁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打盹了,怀里的小勇子也睡得香甜,小嘴巴还时不时动一下,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李天佑却毫无睡意,他靠在旁边的行李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他怕有人趁乱偷东西,更怕有人不小心碰到秦淮如和孩子。
偶尔有旅客起身去卫生间,经过时不小心撞到他,他也只是低声说句“小心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妻儿。看着秦淮如疲惫的睡颜,额头上还带着旅途的倦意,再看看孩子安静的小脸,李天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疼惜。
如果不是因为他,秦淮如和孩子也不用跟着受这份罪。但更多的,是即将到家的迫切期待,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见到慧真,见到孩子们,就能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了。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站得更稳些,继续守护着妻儿,在这拥挤而艰苦的车厢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抵达京城的那一刻。
夜色渐深,闷罐车厢里的鼾声愈发响亮,混杂着铁皮车厢因颠簸发出的“哐当”声,形成一曲粗糙的旅途交响乐。秦淮如靠在冰冷的铁皮箱子上,刚打了个盹,就被怀里小勇子的扭动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