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重重地点头,目光坚定而悠远,仿佛穿透了低矮的屋顶,望向了那遥远而神秘的西北大漠,望向了那片承载着国家希望的土地:“好,就叫……念勇,秦念勇,无论男孩女孩,都叫念勇!‘念’是思念的念,‘勇’是勇敢的勇!让他(她)永远记住,自己有一个英雄的干爹,在远方,为了我们的安宁,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
李天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三等功奖章,郑重地放在了秦淮如隆起的腹部上,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棉服,仿佛在完成一个无声的交接仪式,将这份英雄的精神传递给下一代。
“孩子,”李天佑低下头,将耳朵轻轻贴在秦淮如的肚子上,仿佛能听到里面小生命的心跳,他轻声对着未出世的孩子说道,“你干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现在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件能让我们国家更加强大、让我们能安稳生活的大事。以后,爹娘会一点一点告诉你他的故事,告诉你他在战场上的英勇,告诉你他对国家的忠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责任与担当。”
秦淮如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天佑的头发,又看了看那枚放在肚子上的奖章,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红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窗外,边境的风依旧呼啸着,带着离别的萧瑟,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带着他们对远方英雄最深沉的祝福。李天佑知道,他和孙忠勇的京城之约,或许此生难再实现。但这份在战火与秘密中结下的兄弟情谊,以及那个关于“干爹”的承诺,将如同那枚沉甸甸的军功章一样,永远铭刻在他和家人的心中,成为一份永不褪色的记忆,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
停战协定的签署并未立即带来和平鸽的翱翔,边境地区依旧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军事存在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戒备的岗哨,时刻提醒着人们战争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李天佑和秦淮如作为“特殊情况”人员,被暂时安置在一个距离边境线有一段距离的东北小镇上。
这里相对安全,镇上有一家简陋的卫生院,足以应对秦淮如待产的需求。秦淮如可以安心待在住处养胎,李天佑则被临时编入当地一个负责转运站后勤和协助地方重建的临时单位,继续发挥他的运输专长。
这半年的滞留,对归心似箭的李天佑而言无疑是种煎熬,京城小院里的亲人们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中度过。但同时,这段时间也被他敏锐地转化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黄金时期”。
远离了战场的硝烟和部队里严密的环境,东北这片富饶又略显粗犷的黑土地,为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让李天佑得以在相对宽松的氛围中,为回家后的生活做着更细致的准备。
在协助地方重建工作中,李天佑主要负责往来运输物资。他车开得稳当,技术精湛,加上战场上枪林弹雨里积累的宝贵经验,再配上空间里那些从美军那里“顺”来的精密零件,让他的修车技术在当地独树一帜,无论是卡车的发动机故障,还是复杂的电路问题,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很快就成了当地运输队的“香饽饽”,谁家的车出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李天佑帮忙。
在这里,他遇到了关大山,镇上的人都习惯喊他“老关”。
老关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四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得像座铁塔,往那儿一站就自带一股威慑力。一张国字脸膛被凛冽的北风吹得黑红,像熟透的苹果,眼角的皱纹里藏着风霜。他嗓门洪亮,说话像打雷,笑声更是能震落房檐上的积雪。
老关是本地林场的运输队队长,不仅车技过硬,更是镇上出了名的热心肠和“万事通”,谁家有个大事小情,找他准没错。他为人极其敞亮、讲义气,最大的爱好是喝酒,酒量更是深不见底,镇上没几个人能喝过他。
两人的结识源于一次意外的抛锚。那天,老关拉着一车木材的大卡车在路过一段泥泞路段时,不小心陷进了泥坑里,车轮一个劲地打滑,溅起无数泥浆,几个随车的工人折腾了半天,车不仅没出来,反而陷得更深了。正好李天佑驾驶着转运物资的卡车路过,他见状二话不说,立刻停下车,撸起袖子就上前帮忙。
李天佑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仔细观察了卡车陷进去的程度和周围的地形,然后用专业的手法指挥众人推车、垫木头。眼看还是不行,他假装从自己车上翻找,实则从空间里取出几件“恰好”合用的工具,一张特制的防滑垫和一个小巧的液压千斤顶。这些工具在当时的东北小镇上颇为罕见,李天佑手脚麻利地操作着,三下五除二就把卡车从泥坑里弄了出来。
“嘿,兄弟,有两下子啊!看样子是打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吧,”老关看着重新驶上正道的卡车,兴奋地拍着李天佑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拍死牛,震得李天佑胳膊发麻。他眼里满是欣赏,竖着大拇指说:“你这手艺,比俺们场子里的老师傅还溜。走,今天必须好好整两口,俺请客,镇上的杀猪菜,管够!”
盛情难却之下,李天佑只好跟着老关去了镇上的小饭馆。热气腾腾的杀猪菜端上来,酸菜、血肠、五花肉炖得烂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几杯辛辣的烧刀子下肚,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打开了话匣子聊开了。李天佑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自称是“因伤滞留的运输兵”,老家在京城,媳妇快生了,暂时回不去。
老关一听,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兄弟,你这情况俺懂。搁这儿就跟搁家一样,别客气。有啥事吱声,上到找车找料,下到柴米油盐,俺老关在这疙瘩,说话好使着呢!”他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继续说,“你刚才说你媳妇快生了?正好,俺家那口子认识卫生院的王大夫,到时候让她多照应着点,保准没问题。”
李天佑看着老关真诚的笑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远离家乡的陌生小镇,能遇到这样一位豪爽仗义的朋友,无疑是种幸运。他举起酒杯,跟老关碰了一下:“那我就多谢关大哥了,这杯我敬你!”
烧刀子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留下阵阵暖意。窗外,东北的雪静静飘落,覆盖了黑土地,也仿佛为这份刚刚建立的友谊,铺上了一层纯净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