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嘉奖(2 / 2)

李天佑深吸一口气,从运输队的队列里站了起来。他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领口和袖口的浆洗痕迹清晰可见。这是他特意从空间里找出来的,是所有衣服里保存最好的一套,胸前的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那还是徐慧真给他寄来的。他黝黑的脸庞被阳光晒得发亮,颧骨处泛着健康的红,眼神里带着卡车司机特有的沉稳,只是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耳根悄悄泛起了红晕。

他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军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会场里格外清晰。经过台下时,李天佑看到了运输队的老战友,有人冲他竖大拇指,有人咧着嘴笑;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鹰嘴崖三号高地的幸存战士,正激动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感激。李天佑的心跳得有些快,脚步却依旧稳健,走到主席台前站定,挺直了腰板。

后勤部首长拿起一枚金光闪闪的二等功军功章,勋章的边缘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首长小心翼翼地将勋章别在李天佑的军装领口,冰凉的金属瞬间贴上滚烫的皮肤,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热。接着,一面鲜红的锦旗被递到他手中,上面“志愿军后勤运输模范”十个金字绣得格外醒目,锦旗的边角还带着细密的针脚,显然是连夜赶制的。

“李天佑同志!”首长用力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他指节发疼,声音洪亮得像敲响的铜锣,“你在铁原的炮火里,把反坦克火箭筒送进鹰嘴崖;在磐石岭的轰炸中,保住了整车的高爆弹药;在敌机的绞杀下,跑出了零事故的奇迹!”

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响亮,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用方向盘当枪,用轮胎碾过雷区,用钢铁般的意志守住了这条生命线!”首长的声音里带着赞许,目光扫过台下,“同志们都看到了,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荣誉!这是李天佑同志用一次次生死考验,用对党的忠诚、对战友的情谊换来的!”

李天佑握着锦旗的手微微发颤,锦旗的布料粗糙却温暖,像战友的手掌。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看着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有和他一起跑过运输的司机,有在兵站帮他检修车辆的机械师,还有那些他曾送过物资的前线战士。他突然觉得,这枚军功章和这面锦旗,不仅仅属于他一个人。

“希望你戒骄戒躁,再接再厉!”首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为抗美援朝的最后胜利,再立新功!”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天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息。运输队的战友们使劲拍着手,巴掌都红了,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自豪;前排的几个前线战士代表激动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断了胳膊的班长,用独臂用力鼓掌,眼眶通红。他永远记得,去年冬天在108高地,是李天佑冒着炮火送来的磺胺粉,救了他和战友们的命。

李天佑握着那面还带着布料温热的锦旗,站在麦克风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冰凉的军功章。台下两千多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熟悉的战友,有素未谋面的前线将士,还有那些在兵站里日夜忙碌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柴油味的风灌进肺里,让他想起无数个在运输线上奔波的日夜。

“首长,同志们,”他的声音带着些微卡车司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这枚军功章太重了。”

一句话出口,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我李天佑就是个开车的,论技术,队里比我强的老司机有好几位;论勇猛,前线那些拿枪冲锋的弟兄才是真英雄。”他抬手抹了把脸,黝黑的面庞在阳光下亮得发光,“铁原那次能把火箭筒送上去,是因为副驾驶的保卫战士在帮我盯着敌机;磐石岭保住那车弹药,是机械班连夜给刹车加了防滑链;那些所谓的‘零事故’,更是沿途兵站的同志提前清了路障,高射炮部队的战友把敌机挡在了云层外。”

李天佑的目光扫过台下,看到运输队老班长红了眼眶,看到机械师小张挠着后脑勺笑,看到高射炮连的几个战士用力点头。

“这面锦旗上的‘模范’两个字,我担不起。”李天佑把锦旗往旁边举了举,红绸在风里猎猎作响,“它该属于每一个在雪地里帮卡车挂防滑链的兵;属于在防空洞里给发动机换零件的机械师;属于冒着炮火把物资扛上阵地的运输兵;更属于那些守在高地盼着我们送弹药的弟兄,没有他们的期盼,我们跑断腿也没用。”

说到这里,李天佑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去年冬天在鹰嘴崖,那个接过药箱就往战壕冲的卫生员,后来再也没见过;磐石岭弹药库坍塌时,把他推开的运输队长,至今还躺在野战医院。

“运输队长以前跟我说,开车要盯着前方,可在这条运输线上,我才明白,我们盯着的不是路,是战友的命。”李天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只要前线还需要一发炮弹、一片纱布、一口干粮,我李天佑的方向盘就不会停!这不是什么模范不模范,这是我们运输兵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