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身影(2 / 2)

他忘不了赵干事那双探究的眼睛,柳潭里的“神迹”、水门桥的崩塌,这些谜团还悬在头顶,一旦再出现不明来源的物资,有心人很容易就会把线索系到他这个“总在关键区域出现的司机”身上。风险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每一次试探都可能引火烧身。

他开始彻底蛰伏。空间能力的使用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下最隐蔽的保命手段。遇到零星炮击时,他会在炮弹落地前的瞬间,让自己的身体暂时躲进空间,只留个空座位给保卫战士,等硝烟散去再“凭空出现”,笑着解释:“刚才趴到座位底下了,反应快吧?”

有次遭遇冷枪,子弹擦着驾驶室飞来,他在千分之一秒内将子弹收入空间,玻璃被震出裂纹,保卫战士惊出一身冷汗,他却面不改色地说:“运气好,子弹打偏了。”这种极限操作极其耗费精神,每次用完都头晕目眩,像被抽走了半条命,可他别无选择。

夜深人静时,李天佑躺在通铺里,意识沉入空间。里面的物资还堆得满满当当:柳潭里“顺”来的羊毛毯泛着柔光,水门桥缴获的螺栓闪着冷光,还有那些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罐头、药品,像一座座沉默的小山。可这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储备”,如今却在蒙尘,他不敢拿出来,只能偶尔在极度隐蔽时,偷偷取块巧克力补充体力,或是用冻伤药膏涂抹自己冻裂的手。看着空间里日渐消耗的压缩饼干,听着营区里传来的新装备运输声,他心里的焦虑像野草疯长。

前线的平静是暂时的,连新来的政工干部都在学习会上说:“联合国军怕是在在攒劲,下一场仗只会更难打。”李天佑清楚的知道,那些空间里的物资,本应是下一场风暴里的救命稻草。羊毛毯能裹住冻僵的战士,罐头能让空腹的战友有力气冲锋,炸药能炸毁敌人的碉堡。可现在,它们只能静静的躺在“异次元”里,陪着他在阴影里蛰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天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蛰伏不是结束,只是等待。等下一场风暴来临,等那个需要他的瞬间,这些蒙尘的“希望”,终将冲破束缚,再次为这片土地点燃光火。而他这个“幽灵”,也终将在最合适的时机,重新潜入战场的夜色里。

长津湖战役的惨烈胜利带来的震撼与狂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联合国军的静默与志愿军的喘息中,涟漪渐渐平复。鸭绿江两岸的硝烟暂时敛去,却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种绷紧神经的僵持。朝鲜战争进入了一段相对漫长却暗流汹涌的休整期。美军在南方舔舐伤口,志愿军在北方积蓄力量,双方都像盘踞的猛兽,用沉默丈量着下一次扑咬的距离。

对李天佑而言,这五个月的休整期是名副其实的冰火两重天。明面上,他依旧是运输队里一名普通的卡车司机,每天握着方向盘穿梭在补给线上,像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但这平静的表象下,却是如影随形的束缚。

李天佑渐渐开始像钟表般严格遵守规则。卡车的轮胎永远沿着规定路线的辙痕行驶,哪怕路边废墟里露出半截美军罐头,他也目不斜视,油门踩得平稳,仿佛那诱人的金属光泽只是普通的石块。

停车休整时,他会和保卫战士一起坐在驾驶室里吃炒面,目光始终落在车辆周围三米内,绝不主动提议去“探索”任何可疑区域,担心连多看一眼废墟的动作都显得“不合时宜”。车上的物资交接更是一丝不苟,清单上的数字与实物核对三遍,签字时的笔画工整得像印刷体,绝不给人留下“夹带”或“遗失”的任何想象空间。

空间里的宝贝成了封存的禁忌。那些从柳潭里“顺”来的美式罐头、磺胺粉,还有几件能抵御严寒的厚呢子大衣,都静静地躺在黑暗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除非在极度饥饿或严寒中,他绝不轻易动用,仿佛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会释放出无法预料的危险。

渐渐地,李天佑成了运输队里最沉默的人之一。战友们讨论前线“神迹”时,他要么认真擦拭方向盘,要么低头保养车辆,仿佛那些传说与自己毫无关系。就算有人聊起停战谈判的乐观前景,李天佑也只是笑笑,从不接话。他像一台专注于方向盘和路况的机器,把所有情绪都藏在眼底深处,只在没人注意时,才会任由疲惫和焦虑爬上眉梢,稍稍放松片刻。

在跟过车的保卫战士们的眼中,李天佑是个技术过硬、性格沉稳甚至有些木讷的可靠老兵。无论遇到小股敌袭还是炮火封锁,他总能第一时间踩下油门或躲进掩体。化险为夷的次数多了,大家都将一开始的“幸运”最终归结为“经验老到”“运气好”,是个让人省心的搭档。可只有李天佑自己知道,每一次平稳运输的背后,都是内心无声的嘶吼,那曾让他在长津湖力挽狂澜的空间能力,此刻像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更让李天佑坐立难安的是,他知晓这段“静默期”背后隐藏的血腥真相。当广播里断断续续传出“联合国军提出进行停战谈判”的消息,基地里逐渐弥漫起乐观情绪时,李天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只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场“和谈”不过是美军精心策划的烟幕弹,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志愿军后勤线漫长脆弱、依赖“礼拜攻势”的致命弱点,积蓄力量发动大规模反击,目标直指三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