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出征(2 / 2)

何雨柱端着刚出锅的热汤跑来,白围裙上溅满油星:“慧真姐,喝口汤暖暖!”汤勺碰在碗沿叮当作响,却惊得徐慧真浑身一颤。她盯着汤面浮着的油花,突然想起李天佑说过朝鲜的冬天能把铁冻裂,这滚烫的汤在战场上怕是转瞬就凉透了。

深夜的运输队车库,李天佑检查着改装过的卡车底盘。暗格里塞满了防水布包裹的青霉素和炒面,车斗的帆布上印着醒目的“农业机械”。王铁牛递来本《拖拉机维修手册》,书页间夹着张朝鲜文的传单:“明晚八点,安东火车站。”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惊飞了房檐下的寒鸦。李天佑摸着方向盘上的老茧,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有些路,得踩着影子走。”当第一片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时,他启动了引擎,卡车碾过结冰的路面,驶向那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寒夜。

而此刻的南门大街,四季鲜的油灯仍在风雪中摇曳,徐慧真攥着丈夫留下的怀表,听着钱叔教孩子们唱《东方红》,歌声混着蔡全无核账的算盘声,在1950年的冬夜里,织就一张守护与等待的网。

1950年深秋,寒风卷着枯叶拍打着四季鲜酒馆的窗户,屋内却因炭火盆烧得正旺而暖意融融。八仙桌上摆着烫好的二锅头,酒客们的脸被映得通红,讨论声与碰杯声此起彼伏。

“听说没?咱志愿军过江才几天,就把美国佬打得屁滚尿流!”老孙头拍着桌子,溅出的酒液在“公私合营”的标语上洇出深色痕迹,“之前还说美国飞机大炮厉害,我看就是纸老虎!”他身旁的铁匠老李咧着缺了半颗的门牙大笑,手里的铁钳还沾着火星:“可不是!咱战士用小米加步枪,照样能把那些洋鬼子赶下海!”

何雨柱端着刚出锅的酱牛肉从后厨出来,围裙上油迹斑斑:“前两天听蔡全无说,供销社来了批苏联援助的物资,老大哥要跟我们一起抗击美国佬。”这话引来一片叫好声,有人举起酒碗高喊:“等咱们把美国佬打跑,可得痛痛快快喝一场!”酒馆里响起哄笑,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角落里,徐慧真擦拭着酒杯,目光却不时望向门口。酒液在杯壁上凝成水珠,滑落时在木桌上拖出细长的痕迹,像极了她这些日子流不尽的担忧。钱叔坐在修鞋凳上,手中的锥子无意识地划着鞋底,老花镜后的眼睛盯着墙上李天佑的照片,那是他穿军装时拍的,站在槐花树下笑得灿烂,照片边缘还沾着去年暴雨时的水渍。

秦淮如抱着熟睡的承安进来,孩子的虎头帽歪在一边。她在徐慧真身旁坐下,轻声说:“听说边境那边已经下雪了,天佑他们......”话音未落就被徐慧真攥住了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恐惧与牵挂。

“嫂子,我哥什么时候回来?”二丫不知何时站在柜台前,手里还捏着未写完的作业。徐慧真强挤出笑容,摸了摸妹妹的头,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等打完胜仗,你哥就回来了。”她望着墙上的日历,11月的日期被红笔重重圈了又圈,每一道痕迹都刻着思念与不安。

酒馆外的风越刮越猛,吹得“四季鲜”的招牌吱呀作响。徐慧真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墨,唯有远处零星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她想起李天佑临走时塞回她手里的银锁片,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那些酒客们激昂的讨论声渐渐模糊,在她耳边化作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无尽的担忧,飘向遥远的东北边境。

深夜的四季鲜酒馆,炭火盆渐熄,只余暗红的火星在灰烬中明灭。徐慧真倚着柜台,手中的算盘珠子早已停止拨动,却仍保持着拨弄的姿势。钱叔坐在修鞋凳上,锥子在牛皮鞋底划出细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钱叔,”徐慧真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您说边境的仗......能顺顺利利打完吗?”

钱叔停下手中的动作,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摸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雾在昏暗的油灯下缭绕:“当年日本人的枪炮比美国佬还凶,咱不也熬过来了?”烟锅里的火星明灭间,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天佑他爹护着地下党转移那会儿,子弹擦着头皮飞,照样把人都送出去了。”

徐慧真的手指紧紧攥住围裙,那是用李天佑旧军装改的,针脚处还残留着机油的味道。“可这次不一样,”她的声音发颤,“美国佬有飞机、大炮,听说还有会喷火的坦克......”话未说完,眼泪突然决堤,砸在算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钱叔颤巍巍地起身,拄着修鞋锥子走到她身边。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带着岁月的厚重:“慧真啊,咱们中国人,啥苦没吃过?”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硬得硌牙的饼,“这是我留着的,要是真到了要紧时候......”

徐慧真擦了把眼泪,“钱叔,咱们能帮上什么忙?”她突然抬头,眼神里重新燃起坚定,“总不能干等着。”

钱叔沉吟片刻,指了指墙角堆着的麻绳和麻袋:“明儿我去召集胡同里的爷们儿,编些结实的麻袋。听说前线物资运输,就缺这些。”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还有,我那修鞋箱底下,藏着几双牛皮绑腿,也都捐给前线吧,那是用当年剩下的军靴改的,保暖。”

徐慧真点点头,“我去联系街道办,帮着多炒些炒面。再让何雨柱熬些膏药,治冻疮最管用。”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东北边境的皑皑白雪,“天佑他们在前线拼命,咱们守好后方,也是打仗。”

油灯突然晃了晃,火星溅落在账本上,徐慧真慌忙将它扑灭。看着账本上“公私合营”的字样,她忽然想起白天酒客们的议论。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美国佬想欺负咱们?没那么容易。”

钱叔重新坐下,锥子又开始在鞋底穿梭,每一下都带着力量:“等天佑回来,咱就把这些故事讲给他听,让他知道,咱们在后方,也没闲着。”

窗外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屋檐,四季鲜酒馆内,两个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定。他们知道,这场仗,不仅要靠前线的战士,更要靠千千万万个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守好家园,盼着亲人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