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崎城西之丸的御殿内,熏香袅袅,一派清雅贵气。紫檀木几案上摆着越窑青瓷,墙上挂着唐绘山水,处处透着不同于寻常武家的风雅。於大之方端坐在锦垫上,一身淡青色小袖配着银线刺绣的袴,乌发如云,只简单簪了支珍珠钗子,通身的气度却让刚进门的农妇母女不敢直视。
“多谢於大之方了!”
木下小一郎领着众人恭敬行礼。他身后的母亲阿仲和妹妹阿旭却显得手足无措——这位西三河守护代的母亲、冈崎城实际的女主人,在她们眼中恍若天人。阿仲不自觉地搓着粗糙的双手,阿旭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裙角。
“快别多礼了。”於大之方声音温软,竟亲自起身迎上前。她自然地握住阿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仿佛没注意到对方瞬间的僵硬。“阿姊来了就好,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最要紧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
阿仲受宠若惊地抬头,正对上於大之方含笑的眼睛。那目光清澈温柔,不见半分轻蔑。她一时语塞,只讷讷道:“您、您可真美……”这话脱口而出,倒显出几分质朴可爱。
於大之方闻言轻笑,眼波流转间自有动人风致:“阿姊过誉了。要我说啊,您好好打扮一番定然也是美的。您看小竹模样周正,阿旭也是个美人坯子。”她说着,亲切地拉过怯生生的阿旭,“我松平家后辈里,也有能配得上的好儿郎。往后常来常往,说不定还能结个儿女亲家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举了对方,又不失身份。她随即示意侍女捧上几匹明国来的上好绸缎。但见那缎子光洁如镜,一匹是雨过天青色,一匹是海棠红色,还有一匹月白底子绣着缠枝莲纹,在殿内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阿姊,我听小竹说家里有三位女眷,特意备了些料子。姬君,来,你先挑个喜欢的颜色。”
小一郎忙在旁提醒:“舍妹名叫阿旭。”
“阿旭,好名字。”於大之方执起少女的手,引她近前细看,“这海棠红最衬年轻女儿家,做件袄子定然好看。”
阿仲母女何曾见过这般精致的衣料,一时看得痴了。几个侍女含笑上前,执起软尺为二人量身。阿仲局促地站着,任由侍女摆布,恍惚间只觉得身在云端。她偷偷打量着於大之方优雅的侧影,又望望儿子沉稳的模样,忽然觉得,从前在尾张农村的日子,当真如前世一般遥远了。
殿外一树晚梅正开得正好,幽香透过竹帘悄悄渗进来,与殿内熏香混在一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光滑如水的缎面上跳跃,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
而冈崎城本丸御殿内,竹阿弥的心态和处境就没他妻子女儿那么好了,今川义真的问题,让他直冒冷汗,他的确和大高水野家有一定关系,广义来说也算是大高水野家的族人,但是关系可没那么好,只是有一些相熟的人罢了。
更何况,现在的大高水野家家督水野大膳近守,本身是坚定亲织田派水野信元的叔祖父,年轻时还长期作为刈谷城跟绪川城的城代,跟水野氏的惣领家关系密切,实在不太可能跟水野信元翻脸,在他眼皮底下偷偷搞事情,也颇具难度——“小竹啊,你这个亲生的咋比不是亲生的还会坑爹啊!”
“竹阿弥君,可愿帮今川家这个忙?”今川义真再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