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叉底和虚无僧的记忆里,也没说你是这种促狭性子……不过还是多谢提醒,我只有兄……”
嘀嘀咕咕的声音忽然一滞,随后有些艰涩的继续开口道,“事到如今……恐怕也不能,再继续用那个称呼了……但还是要,多谢你……肯对我们伸出援手。”
“所以现在是绿头发的?算了,无所谓,把东西给我,我好带你们出去。”
略微收敛了些迁怒意味的声音依旧是不耐烦,且语调恶劣的,甚至于听起来多少有些颐指气使,但被索要物件的,被冠以‘绿头发的’称呼的个体,却在短暂的反驳后,表现得有些茫然。
“不要用‘绿头发的’这种称呼叫我!你可以先叫我枯花……东西?什么东西?你要什么东西?”
比起人形,外貌更接近于怪物的,裹在一席有些破烂的纱丽之中的存在,先是下意识反驳了一下对方使用的称呼,接着一脸茫然的,仰头做出问询。
而因着这样的动作,枯花那无法被破烂纱丽完全遮掩的外貌,就尽数暴露了出来。
在躯干与合拢如蛇尾的腿部披有鳞甲,而双臂以及颜色偏棕的发黄发丝间,则生着有些炸开的羽毛,上半张脸则完全被鳞片覆盖了去,看不清具体的特征,只露出一双色泽昏黄的眼,和半个皮肤苍白的下巴。
“?你之前不是一直……算了,你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我再说一遍也没什么大碍。”
同样困惑了一刹,但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的存在,于是向身处烈焰之中,被火苗舔舐着皮肉却一无所觉的枯花,伸出了自己的手,“把你的头,还有被你保下来的一切,交给我,我好带你们出去。”
枯花的神情一怔,明明从对方口中说出的,是和索命无异的言论,然而看着他那只随着伸出来的手一同望过来的,有着针状竖瞳的血色眼睛,枯花便没由来的,感到了一种极强的信任感。
于是枯花便不假思索一般的,交付了信任。
在伸向胸膛的指爪动作下,那具异变丛生,与怪物无异的躯壳,便被撕裂了开来。
那即使被撕裂却也甚至没有血液流动出来,只有一些聊胜于无的黏稠墨色,沾染在指尖的躯壳里,于是逐渐露出了一截不算太长的,与下方泛黄人骨不同的,称得上光鲜亮丽的洁白脊骨。
以及被其所连接着的,位于正上方的,那逐渐失了血色的,属于枯花的头颅。
“给你……你会,至少会救那些可怜人的吧?”
染着血污的,尖端异化成鸟爪一般造型的手,稳稳当当的托着那一颗活取下来的头颅,然而口中吐出的词句,却半分没有提到自己,而是迫切的,询问着其他人或刃的下场。
“……安心好了,他们都被你保护得很好,得救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有着血色眼瞳的存在闻言,于是拉直了唇角,看起来像是不太高兴,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最终却只是有些不耐烦的对明明献头做得十分流畅顺利,但真遇到点事,反倒畏首畏尾起来的枯花说道。
枯花那张愈发缺少血色,连带着神情也一并僵硬起来的面容上,于是露出了情真意切的,姑且可以称为欣慰的笑,而那缺乏血色的唇瓣于是紧跟着一道颤动着,吐出微弱的气音。
“那就好……那就好……”枯花的声音愈发微弱,连带着昏黄的眼也跟着垂下来,透出一种近似油尽灯枯般的意味来,“可以……放心了……”
刚接过那头颅的,苍白修长的手,于是蓦地绷紧了指节,连带着手背也鼓起了青筋,语气也跟着变得阴森起来,“你要是敢把那口气吐了,我现在就把他们一起送走陪你。”
那对昏黄的眼颤着眼皮,却始终没能抬起来,反倒是把枯花的脑袋拎到跟前的男人,先自顾自的,从那面上扯出了一个好似浸着血的笑弧,“你也说了我促狭……我可不是那个有道德的烂好人,他想救是他的事,我不爽是我的事。”
枯花的唇抖着,眼皮也跟着要再睁开,却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最后也只能依了男人的话,没把那口气吐出去,而是紧紧的闭上了。
见枯花听了话,男人这才从腰间垂落的衣摆口袋里,摸出了一截似是锈蚀的断刃,看上去遍布锈迹的刀身上,是男人抽空用指甲刻上去的歪曲符文,丑陋的爬在刀身上,好似一条缺少步足的蜈蚣。
“他倒是好心肠,现在却轮到我受累……”男人嗤笑着把枯花的头颅捧高,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转而将那截看不出具体是哪个部分的锈蚀断刃,在枯花的颅顶转了几圈,最后抵着冠状缝直直的没入其中。
以那截残刃的锈蚀程度,即使男人的技巧和力度掌握得再如何精妙,恐怕多少也要掉下来点残渣,但偏偏被男人拈着的断刃,像是切豆腐一样的没入了枯花的头颅,接着在几个呼吸间,便把那头颅变得干枯破碎。
只留下一振被材质非木而是骨头的,表面刻有八首八尾,蛇尾缠向柄头合拢而蛇首则向下吐刃浮雕的白鞘裹着的,长度约摸有胁差长短的短刃,落到了男人的掌中。
“还算让人省心……都有这么乖觉就好了……对吧?”没有拔刀出来赏评想法的男人略掂了掂掌中的短刃,随后不耐烦的挥动了另一掌中,裹缠着赤黑灵力的太刀,将冲着后心砸来的武器挡了出去。
“这么迫不及待寻死?好啊,那我就满足你们……”略侧着头望过去的男人,挂着副看上去有些诡谲的浅笑,“只别到时候又反悔,想从我这儿乞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