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霜骸巷(2 / 2)

张涵靠里端坐,后背抵着墙壁,身旁是他选中的几个心腹,并非考量过性格品性,纯粹凭眼缘挑选。

扩军仓促,接手部队时日尚短,根本没功夫试探考验,顺眼便先凑到一处。

“张队,那些感染者…真有上面宣传的那么恐怖?”

刘福春盘腿蹲在火堆前,双手悬在火苗上方半尺,眼神空茫地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宣传都做了弱化处理。”

张涵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上下颌直撞,白汽顺着嘴角往外喷,“实际情况比邪乎还邪乎!准确说就是‘超人’,一跳能蹦两米高,绝非玩笑。”

“啊,照这么说,前面的正规军要是守不住了,我们能干啥?”

张涵用力搓了搓脸,没回话。

相较于旁人,他反倒更觉刺骨的冷。

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脂肪,早被连日的饥饿与严寒消耗得一干二净,此刻御寒全靠身上的衣物,再就是肌肉本能的颤动产热。

至于到底是热量摄入不足,还是身体已濒临耐受红线,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咱就搁这儿干等着?啥活儿不干,光蜷着睡觉?”

说话的是沈大山,正蹲在一旁捣鼓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用块破布反复擦拭枪膛里的薄霜,动作又笨又认真。

他年轻时是装卸工,骨子里带着股干活的执念,一辈子没偷过奸耍过滑,手脚闲不下来。

可到了三十五六岁,体力渐渐跟不上,只能打零工干些轻巧活,这会儿让他无所事事地等着,浑身都透着股不自在。

“不等着你还想干啥?”张涵斜他一眼,“去跟街道上的劳工堆路障?”

“拉倒吧!”

沈大山猛地摆手,脸上还带着后怕,“刚才我瞅见板车拖走十几具女尸,头发拖在冻土上冻得硬邦邦,跟拖柴火似的,不是冻死就是累死,那罪我可遭不起!”

“咋的,这就怜香惜玉了?”

张涵难得的打趣道:“战场上就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装甲车用。”

说着抓起火堆旁的水瓶往怀里一揣,壶身的暖意聊胜于无,“最操蛋的是这鬼天气,刚才看预报,大白天都零下三十八度,夜里不得冻得连骨头都脆了?”

“我说咋冷得钻心呢!”

姜广涛用力裹紧夏季迷彩服的领口,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我这身肥肉过期失效了,合着是冷得太邪乎!”

“胖有胖的好。”

张涵咧嘴笑了笑,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包烟,拆开时烟盒都冻得发脆,“至少抗冻,真遇上感染者,一刀子过来说不定还捅不透你这脂肪层,多活半秒都是赚的。”

他依次给几人递烟,刘福春、沈大山都没推辞,哪怕平时不抽,也赶紧接过来攥在手里。

上级给的烟,说白了就是给的脸面,当众推辞太不懂事,遇上心眼小的,往后指不定给你穿小鞋。

沈大山把烟叼在嘴角,几次欲点,可还是不舍得,又把烟夹在耳后,继续用破布擦着步枪:“张队,啥时候发子弹?提着根烧火棍,实在没意思。”

“看情况吧,你先熟悉枪支构造,后面会发的。”

张涵敷衍着应了句,给自己点上烟,猛吸一口,白气混着烟圈一起喷出来。

发子弹?简直是做梦!

提前发弹固然有好处,能让这帮人练习装弹、熟悉手感,可坏处远比好处致命。

义勇军的成分太杂,有农民、失业工人,还有以前的混混。

有了子弹,未必还能保持现在这副安分模样,保不齐就变成烧杀抢掠的兵匪,到时候麻烦比感染者还难收拾。

刘福春凑到火堆边,学着张涵的样子把烟点燃。

猛吸一口后,劣质烟草的尼古丁熏得大脑一阵晕眩,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那些劳工……”他缓了缓气,声音带着沙哑,“根本算不上壮劳力,尽是些六十往上的老头,还有些年纪大了、没生育能力的妇女,干起活来慢得很。”

“慢归慢,那也是在做贡献。”姜广涛蹲在火堆旁,手里捏着两个不锈钢铁碗,先用铁勺舀了一碗递向张涵,随即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双手捧着碗壁暖了暖冻得发僵的脸,“尸体得收集起来集中焚烧,那些患了重感冒和肺炎的,得赶紧做无害化处理,药品早就供不上了,尤其是抗生素和退烧药。”

张涵低下头轻抿了一口,糊糊没什么味道,却能勉强填肚子。

另一只手拾起根发黑的桌子腿扒拉了几下火堆,把底下的木炭翻上来,火星又旺了些。

“都把保暖当回事,”他抬眼扫过几人冻得通红的耳朵和手背,“手套、棉鞋能凑活就凑活,晚上睡觉多裹两层破布,别生了冻疮、冻坏了手脚。真要是冻伤溃烂,没药治,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