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禾正指导学员们晾晒甘草,闻声抬头,只见中年男人西装笔挺,手里的《桂香萦绕望月山》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反复翻阅过。她放下手中的竹筛,上前颔首:“这里是望月山房,我是陈守义的孙女陈月禾。请问您找爷爷有什么事吗?”
男人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眶微微泛红:“我叫江启明,是从省城来的。这本书里写的陈医生,就是当年救了我父亲性命的恩人啊!”他将书递到陈月禾面前,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陈守义和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背景正是望月泉。
学员们纷纷围了过来,林晚阿姨也闻声从书房走出。江启明指着照片里的男人说:“这是我父亲江宏远。四十多年前,我父亲在望月山附近做工,不慎从山崖摔落,伤及内脏,高烧不退,当地医院都束手无策。是陈医生背着药篓翻了三座山,采到了崖柏、三七等几味珍稀草药,又守在父亲病床前三天三夜,亲自熬药喂药,才把父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顿了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当年家里穷,连像样的谢礼都拿不出来。父亲临终前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陈医生的后人,报答这份救命之恩。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直到上个月在书店看到这本书,看到里面描写的陈医生行医事迹,还有望月山房的模样,才确定就是这里!”
陈月禾接过信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感谢信,字里行间满是感激之情。她翻到信的末尾,看到父亲江宏远的签名旁,画着一株小小的崖柏,和爷爷笔记里画的一模一样。“爷爷的笔记里确实提到过一位江姓病人,”陈月禾轻声说,“他说那位病人意志坚强,虽重伤却不叫苦,是个可敬之人。”
林晚阿姨看着照片,忽然想起什么:“我记起来了!那年秋天桂花开得正盛,你父亲康复后,还和守义一起在这望槐亭下喝了桂花酒。他说以后一定要带着家人来道谢,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
江启明叹了口气:“父亲后来一直在外地打拼,总想着等事业有成再回来,可没等实现愿望,就因重病去世了。这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也是我的心病。”他环顾着庭院里的药圃、槐亭和红灯笼,眼中满是感慨,“没想到望月山房这么多年来变化不大,还保留着当年的样子。陈医生的医德和医术,也通过你传承了下来,真是太好了。”
赵叔叔从药圃里赶来,听闻此事后拍着江启明的肩膀:“守义当年常说,医者行医不为图报,只求心安。但你能记着这份情,千里迢迢来道谢,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江启明执意要留下一笔资金,用于支持草药培训班的发展。陈月禾推辞不过,最终商定用这笔钱修建一座草药标本馆,既能存放爷爷留下的草药标本,也能为学员们提供更直观的学习场所。“这样既能完成我父亲的心愿,也能让更多人受益,”江启明说,“这才是对陈医生最好的报答。”
接下来的几天,江启明没有急着离开。他跟着学员们一起听陈月禾讲解草药知识,跟着赵叔叔学习草药种植,还主动提出要联系省城的中医馆,为望月山房的培训班搭建交流平台。“现在很多年轻人对传统医学感兴趣,但缺乏系统的学习渠道,”江启明说,“我可以介绍一些省城的老中医来这里授课,也能让优秀的学员去省城进修,让陈医生的医术传播得更远。”
陈月禾自然十分乐意。在江启明的牵线下,省城几位知名老中医很快回复,表示愿意无偿前来授课。消息传开后,第三期培训班的报名人数激增,甚至有不少医学院的学生专门赶来学习。
标本馆的修建也很快提上日程。江启明请来了专业的设计团队,结合望月山房的中式风格,设计出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赵叔叔带着村里的乡亲们负责施工,学员们也主动帮忙搬运材料。陈月禾则忙着整理爷爷的草药标本,将那些风干多年的草药分类标注,详细记录下它们的功效、采摘时间和炮制方法。
林晚阿姨在整理书房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尘封的木箱,里面装着爷爷当年为江宏远治病的药方手稿,还有几封未寄出的信。“这些信是守义当年写给你父亲的,”林晚阿姨递给江启明,“他一直惦记着你父亲的康复情况,写了信却不知道地址,就一直存放在这里。”
江启明颤抖着打开信,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字里行间满是关切之情。“多谢陈医生,多谢林阿姨,”他哽咽着说,“这些信,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当作传家宝留给后代。”
七月中旬,草药标本馆正式落成。小楼外墙爬满了牵牛花,与庭院里的桂花树枝桠相连,相映成趣。一楼陈列着数百种草药标本,从常见的甘草、柴胡到珍稀的崖柏、重楼,每一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二楼则设置了阅览室,摆放着爷爷的行医笔记、各类中医药典籍,还有学员们的学习心得。
开馆那天,江启明特意从省城赶来,还带来了省城中医馆的几位老中医。老中医们看着馆内的标本和手稿,纷纷称赞:“陈守义医生的治学态度真是严谨,这些标本保存得如此完好,笔记记录得如此详细,实属难得!”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中医握着陈月禾的手说:“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学中医,觉得枯燥又辛苦。你能守住这份传承,太难得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月禾笑着点头:“谢谢前辈们。我只是想完成爷爷的心愿,让更多人了解草药的魅力,让传统医学能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