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桌上的菜早已失了刚端上来时的热气，油星子在盘子边缘凝出一圈圈暗沉的印子。米饭碗大多空了，只剩几个还没尽兴的人，手里捏着酒杯，酒液晃荡着沾湿了指缝。桌面上空酒瓶倒了好几个，烟蒂在烟灰缸里堆成了山，混合着菜味与酒气的浑浊空气里，那些微醺的男人又开始了天南海北的胡扯蛋。
他们话时舌头都有些打卷，声音却一个比一个洪亮，仿佛不抬高嗓门，就显不出自己的话多有分量。
也许，这就是酒后男人的德行吧，平日里在生活里未必有多风光，可一旦沾了酒，就像被按了开关似的，什么大话都敢，什么闲事都敢评，干啥不行，吹牛第一名。
还是刚才那个同桌的黑衣服男人，他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裤脚往上缩了一截，露出沾着泥点的袜子。
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指在烟盒上顿了顿，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嗒”响了好几下才打着。
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烟卷，他深吸一口，烟圈从嘴角慢悠悠飘出来，才眯着眼着酒话。
“我跟你们大家啊，赵炳森这个人吧，虽然挺缺德的。人也不咋的，油嘴滑舌的，就知道哄骗姑娘，仗着自己有几分虚浮的模样，把人家姑娘骗得团团转。不过，这么吧，赵炳森这个人啊，确实不简单，别看他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样子，天天在街上晃悠，没个正经活儿，可在一件事上，咱们谁都比不过他。”
他故意顿了顿，眼睛扫过桌上的人，见大家都竖着耳朵听，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又吸了口烟接着道：“但是，人家搞女人，还是很有水平的。他呀，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三两句话，就能把那些没什么心思的女人哄得眉开眼笑，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就算遇到稍微矜持点的，几句话摆不平，那么，最多花点钱，买两件不值钱的衣服，再请吃顿路边摊的饭，那基本上这个女人就能被他给拿下来了。我的可不是吹牛啊，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见过他勾搭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真没见过哪个男人，比赵炳森还会勾搭女人呢？”
这话出口，坐在对面的秦淮仁立马来了兴趣。
秦淮仁原本正端着茶杯抿水，听到这话，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身体往前凑了凑，眼睛亮了亮，打趣地问道：“是吗？我也知道，赵炳森这个老子勾搭女人很有一手的，以前就常听街坊们他的闲话，只是，我不清楚啊，赵炳森他媳妇江霞的妹妹怎么没到？今天可是赵炳森的丧宴，按亲戚都该来的。”
秦淮仁又稍微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八卦的语气接着道：“据，江霞的妹妹也被赵炳森给祸害了，难道，是还在生赵炳森这个流氓的气，所以故意不来？”
坐在秦淮仁旁边的苏晨也趁着这个机会插了一句话，他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话时有些含糊。
“嗯是的，我觉得，江霞的妹妹应该来的。毕竟是姐夫的葬礼，就算之前有啥矛盾，这个时候也该来送最后一程，不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苏晨的话得没什么底气，完还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飘忽，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太靠谱。
这个时候，挨着苏晨坐的那个穿蓝衣服的老头，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苏晨的话。
老头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角的褶子挤在一起，一看就是个爱打听闲事、也知道不少八卦的人。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往膝盖上一放，叹了口气道：“哎呀，我跟你们吧，你们最好别提这个事情，提起来都让人觉得恶心。赵炳森啊，这一点太不厚道了，明白一点，简直是禽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