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还有什么吩咐?”秋沐合上小册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魏老说,让阁主凡事小心,激进派那边,他会尽量周旋。”亲随顿了顿,又道,“还说,李长老留下的卷宗里,或许有关于陈长老的记载,让您有空可以去看看。”
秋沐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魏老,多谢他的提醒。”
亲随走后,古灵夕不解地问:“姐姐,魏老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卷宗送来?”
“因为他不敢。”秋沐冷笑一声,“李长老的卷宗里,肯定有不少保守派的秘密,魏老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是想让我们自己去查,既不得罪激进派,又能卖我们一个人情。”
她站起身,将小册子收好:“走,我们去刑律司。”
“去刑律司?”古灵夕一愣,“现在去吗?那里全是激进派的人……”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容易找到线索。”秋沐拿起披风,“而且,我想去看看李长老留下的卷宗,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刑律司位于静尘居的西北角,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平日里由李长老掌管。李长老被革职后,这里暂时由几个激进派的长老轮流看管。秋沐和古灵夕走到门口时,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阁主,这里是刑律司重地,没有长老们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护卫态度强硬,显然是得了激进派的吩咐。
秋沐亮出阁主令牌:“本阁主也不能进?”
护卫脸色微变,却仍硬着头皮道:“长老们说了,没有他们的命令,就算是阁主也……”
话没说完,秋沐已经侧身从他身边走过,令牌在他眼前一晃:“门规规定,阁主有权查阅秘阁任何地方的卷宗,你想违抗门规?”
护卫被她的气势震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秋沐没再理他,径直走进院落。刑律司的院子里很安静,几个办事的小厮见她进来,都吓得低下头,不敢直视。
秋沐直奔李长老的书房。书房里很杂乱,书架上的书倒了一地,显然是被人翻过。秋沐走到书架前,仔细查看,发现少了几本关于西燕旧部的卷宗,想必是被陈武拿走了。
“姐姐,你看这个。”古灵夕从地上捡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名,旁边还有批注,“这好像是李长老记录的可疑人员名单。”
秋沐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有陈长老的名字,批注是“与岚月国商人过从甚密”。还有刘管事的名字,批注是“暗中转移秘阁财物”。她心里一动,看来李长老早就怀疑陈长老和刘管事了。
“把这张纸收好。”秋沐将纸递给古灵夕,“我们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两人在书房里翻找起来,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秋沐的目光落在书架后的墙壁上——那里的墙纸有些松动,似乎被人动过。
她走上前,轻轻揭开墙纸,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封书信,都是陈长老写给岚月国商人的,内容涉及走私军械和粮草,甚至还有关于秘阁布防的消息。
“原来陈长老真的勾结了岚月国!”古灵夕又惊又怒,“那他的死,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很有可能。”秋沐将书信收好,“有人杀了他,就是为了掩盖这些秘密。”她忽然想起什么,“走,我们去陈长老的住处看看。”
陈长老的住处离刑律司不远,是一座雅致的小院。此刻院里站着几个激进派的护卫,见秋沐进来,都警惕地看着她。
“阁主,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一个护卫上前阻拦。
“本阁主查案,也不行?”秋沐冷冷地看着他,“还是说,你们想包庇凶手?”
护卫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让开道路。秋沐走进陈长老的卧房,房间里很整洁,看不出什么异常。
摸索了半天,最终她走到床边,掀开床板,发现的交易明细,还有几笔不明不白的支出,收款人是刘管事。
“果然是他。”秋沐冷笑一声,“刘管事不仅是陈长老的侄孙,还是他转移财物的帮凶。”
古灵夕不解:“那刘管事为什么要杀陈长老?难道是为了独吞那些财物?”
“有可能,”秋沐点点头,“但也不排除是受人指使。”她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一个茶杯,里面还有残留的茶渍。她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这茶渍里,有淡淡的“牵机引”的味道。
“陈长老死前,喝了加了‘牵机引’的茶。”秋沐沉声道,“看来凶手是先让他中毒,再把他吊起来伪装成自尽。”
就在这时,影从窗外跃了进来,单膝跪地:“阁主,查到了。陈长老昨夜回房后,只见过刘管事一人;陈武今早去刑律司后,和几个激进派的长老碰过面;另外,刘管事的母亲是岚月国人,他一直暗中为岚月国传递消息。”
秋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果然是他。”她站起身,“影,你去把刘管事抓来,带到听竹轩,别让任何人知道。”
“属下遵命。”影又跃出窗外。
古灵夕担忧地说:“姐姐,刘管事是周长老的人,抓他会不会……”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秋沐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竹林,“陈长老勾结岚月国,刘管事是帮凶,这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必须尽快查清,否则秘阁会有大麻烦。”
回到听竹轩没多久,影就把刘管事带了来。刘管事被捆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阁主,您抓我来干什么?我可是按规矩办事的……”
秋沐没理他,将那几封书信和账本扔在他面前:“这些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管事看到书信和账本,皱着眉头,沉默着。
“陈长老是不是你杀的?”秋沐步步紧逼,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他。
“阁主既已查到这些,何必再问?”他抬眼看向秋沐,目光里没有丝毫畏惧,反倒带着几分嘲讽,“书信是陈长老写的,账本是他记的,难不成阁主还能凭着‘可能’‘或许’,就定我的罪?”
秋沐把玩着那枚从陈长老卧房找到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残留的茶渍,声音平淡无波:“刘管事倒是牙尖嘴利。只是不知,陈长老昨夜见你时,你们谈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府中琐事。”刘管事垂下眼睑,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长老忧心陈武冲动,让我多照看些,别让他闯出祸来。”
“哦?”秋沐挑眉,将茶杯往案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那‘牵机引’也是琐事?”
刘管事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即抬眼直视秋沐:“阁主说笑了。‘牵机引’是剧毒,属下不过是个管事,哪有本事弄到这种东西?怕是阁主查错了吧。”
“查没查错,刘管事心里清楚。”秋沐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长老颈间的勒痕有二次受力的痕迹,口鼻里残留的粉末与你母亲从岚月国带来的迷药成分一致。你说,这些若是呈报给刑律司,会是什么结果?”
刘管事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却依旧强撑着:“阁主有证据尽管呈上去,属下问心无愧。倒是阁主,不经审判就私抓属下,传出去怕是有损阁主威名。”
秋沐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刘管事倒是懂得以退为进。也罢,既然你说问心无愧,我便信你一次。”
她转身对影道:“送刘管事回去。”
影一愣,随即躬身应道:“是。”
古灵夕急得拉住秋沐的衣袖,低声道:“姐姐,不能放他走啊!他肯定是凶手!”
秋沐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对刘管事道:“回去吧。只是往后行事,还望刘管事三思。秘阁的门规,可不是摆设。”
刘管事站起身,对着秋沐拱了拱手,语气依旧平淡:“多谢阁主手下留情。”说罢,便跟着影往外走,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那些书信和账本一眼。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古灵夕忍不住道:“姐姐,你这是……”
“他越是镇定,越说明心里有鬼。”秋沐走到窗边,望着刘管事远去的方向,“陈长老与岚月国的交易涉及甚广,他一个小小的管事,背后若没有靠山,怎敢如此放肆?放他走,才能引蛇出洞。”
她转头对古灵夕道:“你去告诉周长老,就说刘管事形迹可疑,让他多加留意,若是发现他与外人接触,立刻禀报。”
古灵夕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姐姐是想让周长老盯着他?”
“不止。”秋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长老与陈长老素有往来,刘管事又是他的人,他若想撇清关系,定会比我们更着急查清真相。让他去查,既能省我们不少事,又能看看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古灵夕点点头:“我这就去。”
待古灵夕走后,秋沐拿起那本“毒经补遗”,翻到关于“牵机引”的那一页。上面记载,“牵机引”需用七种毒物炼制,其中一味主药“断魂草”只生长在忘川涧附近。
她指尖在“忘川涧”三个字上轻轻一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忘川涧,不仅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记,更是她遗失记忆里的一道伤疤。古岳川曾说,她的母亲就是在那里失了身的,而她自己,也在那里失去了部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