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关键的是朴老板说的风险,戳中了他的顾虑。
这钱,见不得光,捂在手里是定时炸弹,换成大堆人民币,目标更大。
他需要的是能生钱、不扎眼的东西。
“那朴哥的意思是?”
陈光阳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朴老板,等他下文。他知道这胖子路子野,鬼点子多。
朴老板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炕桌,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看看美金,又看看陈光阳那张没什么表情但异常沉得住气的脸,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
“兄弟,咱这么着!别换钱了,换东西!换成能生金蛋的鸡,或者…换成排面!”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我这儿,刚巧有条路子,能弄到一辆带帆布棚的军用吉普!
嘎嘎新!老毛子那边刚‘挪’出来的窝,手续虽然有点‘绕’,但包你上路没人查!”
吉普车?
陈光阳一愣。
他现在有挎斗摩托,虽说灌冷风颠屁股,但在东风县这地界,也算够用了。
要个喝油的铁疙瘩吉普干啥?招摇过市?
还不够油钱和扎眼的!
他脸上那点细微的疑惑没逃过朴老板的眼睛。
朴胖子嘿嘿一笑,往前又凑了凑,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美金上:
“兄弟,糊涂了不是?光看眼前那点油钱?这玩意儿,是排面!是身份!
往后你去县里、跑市里,跟夏书记、李局孙局他们打交道,或者谈大买卖。
你开个破摩托跟开这玩意儿,能一样吗?人家眼皮子都得多抬三分!再说了……”
朴老板拖长了调子,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这车,我搭三万块现金给你!
美金我拿走,车和钱,都归你!两万美金换一辆顶用的军用吉普加三万块现钱,这买卖,你琢磨琢磨,尿不尿性?”
陈光阳没立刻吭声。他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磕出一根叼上,划着火柴。
橘黄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额角那道已经结痂的浅浅伤痕。
烟雾升腾,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吉普车…排面?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画面:县局门口停着的白色牌照吉普。
夏红军那辆半旧的车。
李卫国、孙威办案时风驰电掣的警用吉普。
甚至……胡老坎那帮人坐着来找茬的破吉普。
这玩意儿,在眼下,确实不只是个交通工具,更像一块敲门的金砖。
一张无声的名片。
朴老板说得对。
往后摊子铺大了,跟官面上、跟更大的老板打交道。
一个开摩托的,和一个有自己吉普车的,在别人眼里,分量天差地别。
而且,朴胖子搭三万现金,相当于那吉普只作价五万,还包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手续”。
这老狐狸,虽然滑头,但这次开价,透着股急于吃下美金的迫切,还有对他陈光阳“本事”的某种押注。
风险肯定有,车开出去就是目标。
但比起怀里揣着两万美金或者兜里揣着八万块大团结招摇过市,似乎……
又稳妥些?至少,吉普车能跑,能办事,能撑门面。
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
陈光阳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目光重新落回那两沓绿油油的美金上,又扫过朴老板那张写满期待和算计的胖脸。
半晌,他掐灭烟头,火星在炕沿上摁出一个焦黑的印子。
抬头,看向朴老板,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声音干脆利落,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成。车在哪儿?啥时候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