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京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
南来北往的武林人士挤满了客栈酒肆,腰间的刀剑碰撞声、各地口音的吆喝声混在一起,让这座本就繁华的帝都更显龙蛇混杂。
文武百官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同意国师开办劳什子“武道大会”,还搞得很是隆重,但既然陛下发了话,底下人照办就是了。
虽然陛下重视武功,但文治方面也没有落下,现在在朝堂上的这些阁老、尚书、侍郎们,都还有一腔碧血,中兴大明。
不像晚明时期的那些文人,就知道趴在大明这座庞然大物上敲骨吸髓。
而且朱佑樘登基二十余年,亦是兢兢业业,至今不曾出现什么宠信奸佞的现象。
反正只是一帮武夫而已,还能反了天不成?!
只是随着日子的流逝,京城的百姓发现巡城司的人的巡逻力度逐渐加强,甚至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也加派了人手,更有护龙山庄的密探、东厂的番子在暗中盯着一些进了京城的人。
他们盯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名门正派。
当然,一些江湖散客、武林世家弟子,各门派的精英弟子都有出现在京城里,一边感叹着京城的繁华,另一边打探着武道大会的事宜。
为此,林平之特地上书皇帝陛下,请了一个月的假来京城。
本来外放武官不得召见,是不能随意进入京城的,但谁让人家有一个好师父呢!
一帮武人聚集在一起,自然不会像文人那般文雅,弄个文会诗会什么的;
武人嘛,喝酒吃肉,聊天吹牛,说的不顺眼了,抄家伙动手也是平常。
不过,现在是在京城,若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生武斗,岂不是在打当今陛下的脸。
所以,这些武人在进城那会儿,就被告诫过。
自然是有部分桀骜之辈不放在心上,认为朝廷管不到他们,这些人自然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鸡。
林平之身着玄色锦衣,低调中微显威势。
身旁是妻子岳灵珊和儿子林尽欢,身后跟着十二位黑衣卫士。
这十二人是林平之在他的黑骑亲卫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林平之这么多年来,根据自己的拳法体系,在武斗技法方面创出了十二分支。
他自己的拳法讲究内意与外形的高度统一。
即要达到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的【内三合】,与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的【外三合】。
而林平之从【古法五禽戏】中得到灵感,仿效十二种动物的动作特征而创编的实战技法。
象其形,取其意。
分别为龙形、虎形、熊形、蛇形、骀形、猴形、马形、鸡形、燕形、鼍形、鹞形、鹰形等,称为【形意十二形】,被其传给军中有功之人。
说是有功之人,但是林平之的部下这些年在其麾下,那些偷奸耍滑之辈早就被其给清理出去了,留下的都在抵御瓦剌中流过血、出过力,故而几乎都修炼了林平之传下的这十二形。
而他身后的十二黑衣卫士则是最出众的,最弱的都是二流戴峰,而其中有三位已经跨入了一流境地。
可以说林平之这十几人,高端战力完全不输那些名门大派。
“爹,这京城好热闹啊!”
林尽欢三岁那年来过京城,当时刚好是林平之被擢升的时候,那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只隐约记得有卖糖人的老爷爷,还有比宣化府宽得多的街道。
林平之望着鳞次栉比的前方,忍不住感叹:“是啊,转眼又是几年,变化是不小。走,先去崇道观拜见你师爷爷。”
“好哦!去见师爷爷!”林尽欢欢呼起来。
“哼!”岳灵珊故作不满,“去看你爷爷和外公的时候,可没见你那么高兴!”
“哎呀,爷爷和外公那里又没有能飞天的大鸟。”林尽欢吐了吐舌头,拉着岳灵珊的袖子撒娇。
“什么大鸟!没大没小!”林平之肃容道,“那是你三师叔,待会儿见了面,不许胡闹,要有礼貌。”
岳灵珊知道林平之是在说哪个。
自己丈夫的三师弟,一头神俊的丹顶鹤,虽然不能人言,但是可以流畅地书写文字。
“听说读写”已通其三,当真是世间罕见。
她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好了,欢儿知道分寸的。”
说着,又看向林平之,眼底带着几分好奇,“说起来,这都多少年没见师父了,你说师父还是老样子吗?”
“这还用说!”
林平之带着崇敬说道:“师父功参照化,早已成为外景大宗师,功参造化,寿元远超常人。便是再过几十年,也定是风采依旧。”
越是修行,越是知道外景大宗师的可怕。
自己已经快要四十岁,离先天还差临门一脚。而师弟绯村剑心虽然比自己更早破境,可也是去年而已。
这还是自己两人在有师父太渊这位领路人的照料下,才有的修为。
可师父太渊呢?
不过二十多岁就凭借自己的智慧,成就了先天!然后又在不到四十又踏入外景,这般速度,简直是天纵奇才,让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只能仰望。
而岳灵珊的意识里,则只有对其容貌几十年不变的艳羡了,这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好了,别想了,走吧。”
…………
令狐冲牵着马,带着恒山派的女弟子们鱼贯走进城门,身后跟着的任盈盈一身素衣,眉眼间带着温婉的笑意。
刚进京城,便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岳不群与宁中则。
“师父,师娘。”令狐冲翻身下马,拱手行礼,语气里带着恭敬。
这些年他做恒山掌门,棱角被磨平了不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跳脱不羁的少年。
岳不群捻着胡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暖意。
“冲儿,许久不见,你倒是沉稳了。”
他目光扫过令狐冲身后的恒山弟子,语气客套。
“恒山派这些年在你打理下,愈发兴旺了。”
“全赖师父教诲。”令狐冲低头应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想起年轻时仗着义气行事,闯下的那些祸事,想起华山派因此承受的非议,喉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宁中则看着他鬓角的几丝华发,叹了口气,“一路辛苦了,先找家客栈歇息吧。”
几句寒暄后,两拨人各自离去。
令狐冲站在原地,望着岳不群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一时默然。
“还在想当年的事?”任盈盈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令狐冲苦笑一声:“盈盈,你说我当年是不是太混账了?只顾着自己痛快,哪想过给华山、给师父添了多少麻烦。”
心有郁结,念头不通,武艺自然不能勇猛精进。
如今的令狐冲,也不过后天大成左右的实力罢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任盈盈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你做恒山掌门这些年,护着门下弟子,荡平了多少匪患,江湖上谁不敬重?何必总困在过去的念头里。”
…………
九月九,重阳日。
终于到了武道大会开始的时候。
地方是在郊外的一处教场,原本是驻扎军队的地方,被太渊借了过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比武台——纵横百丈,通体由水泥浇灌而成,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水泥这种物件,这些江湖人已经不陌生了,毕竟已经出现在大明好些年了。
其凝固之后,普通人拿着刀剑砍,刀刃卷了口,除了能砍出一串火花来,地面上也只留下几道浅浅白痕。
“乖乖!这台子也太大了吧!”一个背着铁剑的汉子咋舌。
“这般宽大的台子,怕是能容得下几百人同时动手。”
令狐冲与任盈盈站在人群中,望着那座气势恢宏的比武台,又看了看周围攒动的人头。
“看来这次大会,当真是群英荟萃。”令狐冲喃喃道。
心里那点因见到岳不群而生的怅然,渐渐被一股期待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