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内发生的一切都让陆行云感到不安。
他寻了借口将人赶走,又支走丫鬟婆子,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陆行云在嘉萝面前站定。
“你究竟是谁?”
“这里是何处?”
嘉萝和陆行云异口同声,说完皆陷入沉默。
听清嘉萝的话后,陆行云基本可以确定眼前人正是嘉萝,而非她人假扮。想到嘉萝一眼便能认出他,而他却多有试探,陆行云便有些不敢对上嘉萝的视线。
“大人怀疑我?”嘉萝蹙眉,深吸一口气后道:“今日大人查案,去到我书斋中大肆搜查,又告知我书斋已经不安全,遂将我带回缉妖司,入缉妖司不久,我便来到了此处。若大人还有疑问,尽可以问我,且看我答不答得出来。”
“是我多疑。”陆行云哪里还敢继续问,痛快认错。
“大人身份贵重,有戒备心是应该的。”嘉萝也软下语气。
陆行云拉过放在一旁的椅子,面朝嘉萝坐下:“你我本在焚骨楼,转眼却来到此陌生之地。恐是中了什么妖法。若方才所见众人以及今日发生的事情皆真实存在,你我便是被人抽走灵魂,投入旁人身躯。果真如此你我当会改头换面,绝不会保留真容,所以这里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假的,你和我很大概率是中了幻术,落入了有心之人编织的梦境。”
“我对妖物妖法不甚了解,不知大人可有破解之法?”嘉萝问道。
陆行云摇头:“暂时不清楚。不过那妖物费尽心机将你我拉入梦境,应有自己的打算。梦境之中若你我受伤或身死,虽不至于立刻毙命,到底对身体有害。从现在开始,你务必要当心,尽可能扮演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引人怀疑。先保护好自己,再想办法离开梦境。”
嘉萝:“好。”
聊完正事,嘉萝不再开口。
房间内陡然静默。
陆行云目光扫过嘉萝,见她盛装打扮、容色逼人,尴尬之余平添几分心虚,舌根发涩,竟也无话可说。
不等陆行云开口打破这恼人的寂静,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三郎,家主令你去前院招待客人。”
陆行云神色一震,心内诸多情绪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凛然,“这便去。”
转而压低声音对嘉萝道:“你且安心在此等候,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茶饮果子一概不可入口,谁叫你都不要出去。一切等我回来再做打算。”
嘉萝点头,“我知道了。”
陆行云起身便走。
不想身后传来嘉萝的声音——“你多加小心。”
短短五个字,直叫陆行云心花怒放,他回首看向嘉萝,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陆行云的影子被阳光映在窗纸上,一路移动,很快走出嘉萝的视线。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确定屋子内再无旁人,忙呼唤爆爆。
“你可知道是谁对我和陆行云动手的?”爆爆是系统,权限高于小说世界,妖法对它并不管用,眼下嘉萝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想知道自己为何中招以及外界的情况,只能靠爆爆。
好在爆爆不负所望:“阿萝可还记得陆行云驱使的那朵牡丹花?”
嘉萝:“动手的是它。”
“正是。你和陆行云刚进入顶楼的房间便中了妖法,我试图唤醒你却根本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和陆行云像傀儡一样立在原地,被妖法缠绕。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也就是你在梦境中睁开眼的那刻,我便和你一道看到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在此之前,我亦被困在房间内,缉妖卫将房间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知晓你们究竟为谁所害。而我却能看见躲在暗处的牡丹花,不,说暗处不恰当,应该说它无所不在,偏偏却只有我能感应到它。这太奇怪了,阿萝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你我之间有契约,我之所见与你共享。牡丹花的妖法施加在我的灵魂之上,你并没有被牵连,而因为这道契约的存在,你得以连接梦境和现实。牡丹花是梦境的缔造者,亦能连接梦境与现实。所以你能看到编织梦境的牡丹花。织梦需要时间,梦境未成之前,你并不能见到梦中情境,又因为我被困梦中,所以你无法走出房间。”嘉萝尝试回答爆爆的疑问,理顺其中的逻辑。
爆爆惊喜不已:“阿萝你真聪明!”
嘉萝:“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对付牡丹花,走出梦境。你和它同处虚实之间,应该能对它动手。杀了它,梦境自会消散。”
爆爆:“......这倒不急。”
“为何?”嘉萝不解。
“因为在你和陆行云失去意识的刹那,我听到牡丹花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说什么‘今日就是陆行云的死期’,我想牡丹花要对付的一定是陆行云,这才稍稍安心。”爆爆说罢,补充道:“阿萝你不是担心剩下的好感度怎么提升么?梦境之中陆行云必定险象环生,对你来说正是刷高好感度的机会。”
嘉萝轻笑,“爆爆,你长进不小啊。”
爆爆挺了挺胸脯,“那当然,没吃过猪肉...咳咳,我的意思是跟着阿萝你这么久,怎么着都要学到点东西不是。”
嘉萝笑意渐深,“你说得不错,梦境于我而言当是机遇。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我也不必费心再想什么提高好感度的法子。既如此,我们也不必着急离开。你盯紧牡丹花,一旦它有旁的举动,或是想对陆行云下死手,或是想直接毁掉梦境,立刻出手将其击杀,不得迟疑。提升好感度虽然重要,可若陆行云真的死了,任务一定会失败。”
“好。”爆爆应声。
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嘉萝心内颇为安定。于是分出心神查看陆行云那边的动静。
实时面板中,陆行云作为新郎官,为众人瞩目。他面上带笑,仿佛真是个娶得美人归的年轻郎君,欢欣不已又有些难以掩盖的羞涩。他一边穿梭在酒桌间为亲友敬酒,一边留心宾客言行,努力收集信息,同时还要保持微笑,嘉萝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也不知他知晓自己落得如此境地是拜牡丹花所赐,脸上会是何等表情。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嘉萝一直觉得陆行云对待妖物的态度太过极端冷酷。有这种想法倒不是因为她本身也是妖。实在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便是人妖共存,人类的实力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将妖物全数拔除的地步,至多略胜一筹,这还是建立在陆行云个人实力格外突出的基础上。一旦妖物不管不顾反扑,或是陆行云的安危出现任何差错,胜利的天平将立刻偏向妖族,而妖族被人族欺压多年,抓到机会后一定会大肆报复人族,届时必将生灵涂炭,不论是人还是妖,都会被战争裹挟,不得解脱。
作者为了增加小说人物的冲突,往往会设置至少两个敌对势力,陆行云身为男主,却为一己之私主动激化人妖矛盾,嘉萝对这个设定不甚喜欢,也无法理解。
当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之前几个任务也给她同样的感觉——德不配位者却居其位,品性良善者不得好死,公平二字变成笑话。
只能说,为了提高阅读量和更好地刺激读者情绪,各种各样拥有极端性情的人物被作者塑造成主角,仅作为消遣时间的读物自然无伤大雅,一旦小说世界落成,延续原小说的设定继续发展下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矛盾被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