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霍地起身,袖摆扫翻茶盏,残水沿桌缘滴到她鞋面,湿意一路爬进脚踝。
“让她滚。”
“传话,”黛玉声音软,却带钩,“史姑娘今日发愿,凡见陈姓者,必吐三口唾沫,唾完才准开口。”
茯苓退下,湘云却忽然腿软,坐回绣墩,手掐自己虎口。
“林姐姐,我若真唾了,他反拿‘悍妇’做文章,连你也被泼脏。”
黛玉把香丸摁灭在案,焦苦四散。
“那就让他先脏。”
夜来,黛玉留湘云宿在自己宫里。
铜炉火旺,照得湘云耳坠晃成两团火球。
她翻来覆去,忽然坐起:“我明日去庵堂,不是剃度,是挂单,住半月,让外头传我决意出家,陈家总不好追进尼姑庵逼婚。”
黛玉半倚绣枕,乌发散瀑:“半月后呢?”
湘云咧嘴,笑得比哭难看:“半月后,我直接投江,死给他看。”
黛玉抄起枕畔玉如意就砸过去,磕在湘云肩胛,脆响。
“死也轮不到你选江,御花园有口井,我推你下去,一了百了。”
湘云愣住,忽地大笑,笑到呛咳,泪溅锦被。
“林姐姐,你当了皇后,嘴还是这么毒。”
黛玉垂睫:“毒才能活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