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碎裂声还在回荡。
林悦儿的手掌没有收回。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已经穿过了表层,像一滴水落进干涸的沙地,开始往下渗。她的指尖发麻,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连接正在形成。
实验体的身体猛地一震。
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不像人声,也不像野兽,更像是金属被强行撕开的声音。双臂抽搐着抬起来,又重重砸下,手背上的血管一根根凸起,皮肤下有东西在快速移动,像是要破皮而出。
“它在抵抗。”楚墨渊盯着屏幕,手指迅速滑动,“脑波紊乱,前额叶区域出现高频震荡。”
小团子趴在地上没动,但脸贴得更紧了。他的双手依旧按着地面,青色的光从掌心延伸出去,缠住实验体脚边的能量环。他低声说:“别怕,妈妈在帮你。”
星启族神秘女子站在控制台旁,目光落在投影上。晶体轮廓还在,但边缘已经开始模糊,内部纹路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一点点剥落。
林悦儿闭上眼。
她把那些年一个人走夜路的感觉放进去——路灯忽明忽暗,脚步声总跟在后面,她攥紧包带,不敢回头。她把被同事围在茶水间时的沉默放进去——她们笑得很响,话一句接一句往她身上甩,她低头看着水杯里的倒影,觉得自己快要碎了。她也把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放进去——呼吸机有节奏地响着,她坐在床边握着那只枯瘦的手,心里空得能听见回音。
这些都不是为了攻击。
她只是想让它知道,有人懂那种被丢下的感觉。
实验体的惨叫突然变了调。
不再是纯粹的痛,而是夹杂了一丝呜咽。它的头向后仰,脖颈绷成一条直线,眼角有液体渗出,顺着太阳穴流下来。那不是血,也不是汗,颜色接近透明,但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
楚墨渊轻声说:“情绪释放通道打开了。”
林悦儿睁开眼。
她看到实验体胸口的能量球正在褪色。原本刺目的金光变得浑浊,裂纹中残留的青金纹路正一寸寸熄灭。那不是被摧毁的过程,更像是什么东西终于松开了手。
“再撑一下。”她说,声音很轻,却穿透了警报的余音。
她的双手微微下压,不是用蛮力,而是顺着那股流动的节奏,像推一扇沉重但未锁死的门。银质胸针贴着皮肤,热度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深,仿佛有根线从那里一直连到心脏。
小团子忽然笑了。
他抬起头,看着空中那个看不见的点,嘴角咧开,露出缺了一颗的乳牙。“它认你了。”他说,“现在你是它里面的人了。”
话音刚落,实验体全身剧烈颤抖。
它的四肢猛地张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脊椎处发出咔的一声,一道暗红色的物质从后颈位置喷了出来,撞上防护罩才落下。那不是血液,落地后迅速凝结成块状物,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痕,像烧坏的电路板。
“特殊物质排出。”楚墨渊快速记录数据,“浓度下降百分之七十。”
星启族女子伸手点了点终端,调出另一组画面。实验体体内结构图上,原本遍布经络的黑色丝线正在断裂、蒸发。她低声说:“压制机制在瓦解。”
林悦儿喘了口气。
她感觉到阻力在减少。那道屏障还在,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坚硬。她能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挣扎,不是对外攻击,而是在挣脱某种束缚。就像一只被关得太久的鸟,扑腾着翅膀,却忘了怎么飞。
她把自己的意识再往前送一点。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传递记忆,而是直接问:“你想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