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稳住了。
林悦儿靠在发射器外壳上，呼吸一点一点压下来。她的手还贴着设备，掌心发烫，指尖微微颤抖。楚墨渊站在终端前，手指没离开启动键，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小团子趴在他胸口，脸埋进衣料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直看着那道连接实验体的白光。
谁都没动。
刚才那一撞让墙体裂开更深，碎石还在往下掉，但没有人去管。他们知道现在不能停，也不敢停。
林悦儿抬起另一只手，抹了下嘴角。血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暗痕。她低声说：“继续。”
楚墨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数据线重新接紧。他拆开缓冲装置的外壳，换上新的能量导管，动作很快。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值开始回升，青金与银蓝的轨迹再次交织。
“这次导入速度再慢一点。”她说。
“已经在最低档位。”他回答，“再慢可能连初始融合都达不到。”
“那就试。”
她把手重新放上去。心源力从体内流出，像水一样渗进机器。这一次她没有急着推动，而是让能量自己走，顺着线路一点点往前。终端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的曲线开始上升。
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三十五。
融合进度缓慢推进。实验体的手仍举着，掌心朝上，一动不动。胸口的晶体不再扩散，也没有收缩，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小团子忽然抬起头，看向林悦儿：“妈妈，它在听。”
林悦儿没问听什么。她闭上眼，意识沉入心源空间。树还在那里，断裂的根部泛着光。她伸手碰了一下，画面立刻闪现——两种能量缠绕在一起，刚形成螺旋，突然抖了一下，然后猛地分开。一股暗红的波动从中间冲出来，把整个结构撕开了。
她睁开眼：“不对。”
楚墨渊正在记录参数，听到声音抬头：“哪里？”
“不是我们的问题。”她说，“是它体内的东西在干扰。每次快融合的时候，就会有股力量顶回来。”
楚墨渊调出频谱图，放大最后三秒的数据流。果然，在融合达到百分之六十时，出现一段异常低频脉冲，频率极低，几乎接近静止，但强度很高。它像一根针，扎进了两种能量的交界处。
“这个信号……是从实验体内部传来的？”他问。
林悦儿点头：“它不是被动反应。它有自己的节奏，我们在强行改变它，它在抵抗。”
话音刚落，终端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剧烈抖动，青金色的心源力开始回撤，银蓝色的科技能失控前冲，两者瞬间错位。整个装置震动起来，接口处冒出火花。
“断开！”楚墨渊一把拉开数据线。
轰的一声，缓冲装置炸开一小片火光，被他迅速扑灭。备用电源闪烁两下，熄了。发射器的光束弱了一瞬，又勉强维持住。
林悦儿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她撑住墙才站稳，额头全是汗。
“你不能再上了。”楚墨渊抓住她手腕，声音低下来，“你的脉搏乱了。”
“我不上，谁来控制节奏？”她喘着气，“它认得我的能量。”
小团子从他怀里滑下来，走到林悦儿脚边，仰头看她。孩子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什么。他伸出小手，轻轻按在她腿上。
“妈妈，”他说，“别跟它打架。”
林悦儿低头看他。
“它怕黑。”小团子说，“它一直在找声音。你唱歌就好了。”
楚墨渊皱眉：“唱歌？”
“不是真的唱。”林悦儿忽然明白过来。她看着终端，又看向实验体胸口的晶体，“它是有意识的。它不是机器，也不是怪物。它只是……被困住了。我们用干扰波压制它，它当然会反抗。但如果我们先跟着它的节奏走呢？”
楚墨渊眼神一动：“你是说，不强行融合，而是先同步？”
“对。”她说，“让心源力先模仿它的频率，让它觉得安全。然后再慢慢带它进入我们的节奏。”
楚墨渊立刻开始重编程序。他把原来的强制融合模式删除，改成动态适配系统。只要检测到实验体体内的频率变化，设备就会自动调整输出节奏，不再追求一次性完成。
“需要多久？”他问。
“不知道。”林悦儿靠着墙坐下，“但总比硬来强。”
小团子爬过去，坐在她身边，把脑袋靠在她胳膊上。他的小手还攥着一片叶子的碎屑，那是刚才从帆布包里掉出来的。叶子已经没了光，但他不肯松手。
楚墨渊蹲下检查设备。缓冲装置烧坏了一块芯片，他从随身包里取出替换件，小心翼翼焊上。焊接枪的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他的左袖口破了个口子，边缘焦黑，应该是刚才爆炸时蹭到的。手指也被烫了一下，但他没停下。
林悦儿看着他忙，轻声说：“你不用一个人做这些。”
“我不做，谁做？”他头也没抬，“你连站都站不稳。”
她没反驳。
她确实站不稳。心源力几乎耗尽，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但她不能睡，也不能倒。她知道一旦她失去意识，连接就会断。实验体不会立刻攻击，但它会退回去，回到那种封闭、混乱的状态。
她闭上眼，试着感受心源树的存在。树还在，但光变弱了。每一片叶子都在微微发抖，像是风中的烛火。她不敢再抽更多能量，只能等它自己恢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