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有戏谑,有冷漠,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吴春林把玩着钢笔,嘴角噙着冷笑。
他倒要看看,被扒了底裤的祁同伟,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祁同伟放下水杯,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走向讲台,而是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
“吴春林同学刚才说得没错。”
祁同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全场哗然。
承认了?
吴春林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的嘲讽更浓。破罐子破摔?
“我祁同伟,出身寒门,无权无势。好不容易考上一个汉东大学,成为了学生会主席,毕业的时候,调去了汉东省岩台市的一个乡镇司法所。”
祁同伟的声音平稳有力,没有丝毫颤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原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喝茶看报,但是我发现人民群众需要我。”
他顿了顿,音量陡然拔高。
“我在金山县缉毒大队中了三枪,我在马桔镇干县长书记,靠发展旅游从汉东贫困镇成为了全国典型,在气象局洪水来了,我不退一步,抗灾救灾,硬是盘活了整个金江。后来搞反腐搞经济,桩桩件件都是有迹可查。”
教室里一片死寂。
祁同伟迈出一步,目光直刺吴春林。
“吴书记,你在岩台当市长的时候,我拿司法所的边上一个村。我记得那年冬天,岩台冻死了三个留守老人。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忙着卡我这个小司法干事的编制!”
吴春林脸色骤变,“啪”地一拍桌子:“祁同伟,你血口喷人!这是党校课堂,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是不是撒泼,组织上有档案,百姓心里有杆秤!”
祁同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语速极快,字字如刀。
“我祁同伟是站队了,但我站的是老百姓。我弯过腰,是为了让林城的老百姓能站着!我满身泥泞,是为了把陷入泥潭的经济拉出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变得深沉而炽热。
“在这个位置上,手段是术,心里装着人民才是道。我祁同伟这辈子,哪怕背负骂名,只要能为老百姓干成几件实事,胜天半子,我认了!”
“知耻而后勇,方能不负人民。这就是我的自我介绍。”
说完,祁同伟坐下,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静。
死一般的静。
这番话,太狠了。
不仅凸显了自己的成绩,还反手把吴春林钉在了“尸位素餐”的耻辱柱上。
更重要的是,他抛出了一个在座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逻辑——为了做事,做实事,竟然被无情指责。
这是一种极度危险,却又极度迷人的政治美学。
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忽然轻轻鼓了两下掌。
掌声清脆,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其貌不扬,但刚才还嚣张的吴春林见到此人鼓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是国资委下来挂职的某室主任,出了名的铁面阎王。
随着他的掌声,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响起,最后汇聚成一片。
那些原本避之不及的目光,此刻变了味道。有震惊,有深思,更多的是一种对“狠人”的敬畏。
吴春林坐在位置上,手里的钢笔被他硬生生捏裂了,墨水染黑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