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难得的善意了。
沈莫北再次道谢,搀扶着陈向华进了隔间,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和一张破椅子,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两人瘫坐在床上,都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袭来,从疗养院遇袭,到警署惊魂,再到一路逃亡至此,精神和肉体都已濒临极限。
“沈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陈向华靠在墙上,虚弱地问道。
沈莫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保持着清醒,他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老医师偶尔的咳嗽声、远处城寨隐约的喧闹,以及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
他知道,这份平静是虚假的,也是昂贵的。
“和盛义”自毁永丰工业大厦,这是断臂求生,也是疯狂的反扑。这意味着他们不再顾忌,接下来的搜捕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香江虽大,但霍先生那边的压力一样会很大,不能再去麻烦他们了,现在警方内部被渗透,去警署等于自投罗网,他们此刻真正是孤军奋战。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沈莫北压低声音,对闭目缓息的陈向华说道,“老医师看在霍先生面子上收留我们,但城寨耳目众多,瞒不了多久,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或者……找到新的出路。”
陈向华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但眼神依旧坚定:“沈局,你说怎么做?我还撑得住。”
沈莫北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们现在有两个优势。第一,我们在暗处,‘和盛义’以为我们还在他们的天罗地网中挣扎,肯定想不到我们敢躲进他们的眼皮底下。第二,李怀德落网,内地必然已经开始收网,那些蛀虫一旦被揪出,这伙人也就撑不了多久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等到内地那边传来决定性消息的那一刻。”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和盛义’现在最想做的,除了找到我们,就是尽快恢复被霍先生打乱的走私渠道,或者重新建立新的,城寨里三教九流,消息灵通,或许我们能从这里找到线索,甚至……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就在这时,隔间的布帘被轻轻掀开一角,老医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和几个馒头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放在那张破椅子上。
“饮咗佢,消炎。”老者对沈莫北说道,又瞥了一眼陈向华,“佢个伤重,要静养,唔好乱郁。”说完,转身就要走。
“阿伯,请留步。”沈莫北忽然开口,语气诚恳,“我想打听个人。”
老者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呢度系城寨,唔系差馆,我乜都唔知。”
沈莫北不以为意,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我想找‘蛇头明’。”
老者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终于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盯着沈莫北:“你识得佢?”
“听过名头。”沈莫北平静地说,“据说没有他运不出的货,也没有他找不到的路,我想,最近风声这么紧,有些‘货’急着想走,他那里应该很热闹。”
蛇头明,这还是沈莫北上次来港时从金牙炳嘴里挖出来的,要不是他最后在码头救了金牙炳,他就死了,所以金牙炳欠他一条命,监狱里面金牙炳告诉了他以后要是有事可以来九龙城寨找蛇头明,那是他的兄弟。
此人是九龙城寨里有名的地下掮客,专门负责牵线搭桥,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尤其擅长利用错综复杂的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