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各自未来晚景如何,眼下两人仍是青春年少,杜甫也在一旁介绍道:“我与韦郎相识蒲州境内,结伴西行至京中。韦郎亦颇擅词学、文法甚精,六郎几时得暇,可稍考校一番。”
“韦郎不必多礼。”
看到古诗中的人事互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张岱也是颇生感慨,先是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旋即才又问道:“你两位来太常寺是有何事?我今仍具职此中,可以稍行方便。”
“我等是受河南府所募,与河南府选进伶人一同入京,沿途为编曲辞以备督课,所以同行入此!”
杜甫又不无得意的开口回答道。
张岱闻听此言也是一乐,当即便笑语道:“既如此,那一定要听一听你等所教授伶人歌艺如何了!”
太常寺中除了本身所集结的音声人之外,各州每年也会选送一批伶人入京番上,第一是丰富太常寺的表演人员,第二则就是太常寺通过教授这些番上伶人各种歌舞曲乐的节目、从而达到礼乐教化的目的。
诸如今年的圣寿庆典,诸州派遣这些伶人前来助演,而这些人在不久之后返回各州,也会将庆典的庄严与盛大场景、以及各类祝寿的节目传回州县,让州县百姓也都一同祝颂。
像是东都洛阳,就直接选送了一千三百多名男女伶人,其余诸州数量虽然没有这么多,但累加起来也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当张岱看到太常寺中站的满满当当的伶人,便也明白了今早少卿韦縚何以愁眉苦脸的到处找人帮忙,真的是忙不过来啊!
同为协律郎的宋卓这会儿也手捧着计簿忙碌的统计着这些入署的伶人,各州送来的伶人还要逐一登记在册才能确定接收,等到遣返的时候还要对照名单。
这些环节最容易发生纰漏,一则外州伶人们入京之后,或会贪恋京畿的繁华而潜逃出去、滞留京中,二则经手的官吏们也会迷恋这些伶人们的色艺,从而加以私藏包庇。如果缺员太多,事情自然交代不过去。
张岱本来还说要检查一下杜甫他们的工作成果,但在入署之后便也只能帮忙统计和接受各州伶人,从午后一直忙到了入夜,才算是将数千名伶人都统计完毕,并暂且安置在太常寺当中。
好在眼下才只是七月初秋,气候还没有彻底的转凉,只需要提供一些毡帐铺盖就能暂时将这些人给安排下来,倒也不需要准备更好的住处。
一番盘点下来,实际见到的伶人跟名簿上对比还是少了几十人,看名单多是妙龄女子与少男伶人,想必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自有太乐、鼓吹几署令长与有司进行交涉追查,张岱他们则可以松一口气了。
杜甫几人也跟着帮忙统计,一通忙碌下来各自都额头见汗,忙完后便跟着张岱一起返回协律郎的直堂歇息一下。
几人来到这里时,赵岭正带着几名仆人等候在此,几个仆人各自提着食盒,食盒里散出一些喷香的味道。
“六郎还特意着人从外送来饮食,实在太客气了!”
嗅到这饭菜香味,杜甫等几人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又对张岱笑语说道。
“寺署公厨还在备餐,你们几位且先堂中等候吧,我还有别处要去一趟。”
张岱闻言后却干笑两声,抬手对几人摆了一摆,旋即便示意赵岭等人提上食盒跟自己一起离开此间,直往刚才安置伶人们的地方去,将杜甫几人留在原处大眼瞪小眼。
“这、这张六郎是要给谁送食去?”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人开口说道:“刚才盘计各州伶人时,便见那些女伎多向六郎使弄媚态、暗赠巾囊,怕不是已经佳人有约?此番携酒食往访,此夜定要夜宿香帐、尽情欢愉了!”
“不要胡说!六郎岂是重色轻友之人?”
杜甫听到有人中伤他偶像,当即便瞪眼低斥一声,过了片刻后才又说道:“即便夜宿香帐,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人争慕之、各作撩情!
六郎既然不避我等,可见是对我等坦荡无私、无所隐瞒。我等也要感怀这一份情义,切忌于外浪言,以免妨害六郎时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