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了望塔上,周亚夫正默默观察南岸的动静。
他的目光里,辛獠儿的士兵正慌慌张张地加固城楼,李正宝的人则在左翼沙丘后挖壕沟,显然是收到了合水县的败讯。
他转身坐下,对身旁的常遇春笑道。
“他们现在方寸已乱,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候。”
常遇春摩挲着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笑道:“老周,你的意思,我们可以真的动手了?”
周亚夫再次起身,看着洛河的冰面,有多处已经出现蛛网状的裂痕,可以说是触之即破。
“开春了,这冰面化的差不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洛河的水文标记。
“老常,我让你准备的木筏和木板呢?都搞定了吗?”
“都备好了!”
常遇春指着岸边的密林,那里藏着几十艘轻便木筏。
周亚夫点头,指尖点在地图上的浅滩处。
“等子夜之时,我们试试从侧翼浅滩渡河。”
“记住,这一次不求真的拿下渡口,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能过河,拖住他们的兵力就行。”
“裴将军那边还需要时间。”
“明白!”
常遇春抱拳行礼,转身下去部署。
很快,北岸的鼓声震天响起,比往日更急更密。
飞虎军士兵推着冲车列阵冰岸,甲叶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一副随时要强攻的架势。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可飞虎军还是没有发起进攻。
北岸的密林里,几十艘木筏被夜色藏得严严实实。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筏身上,裹着的铁皮泛着冷光,油浸过的木板在晚风里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
每艘筏子都用粗麻绳捆扎三层,关键处裹上铁皮加固,连木板缝隙都用桐油灰填得严丝合缝。
“老周,都准备好了。”
常遇春半跪在地,手指划过木筏边缘的铁皮,指尖沾着的桐油在月光下发亮。
“五十艘筏子,每艘能载近百人,铁链和木板也备足了,够架浮桥用。”
周亚夫蹲在岸边的巨石旁,望着南岸黑沉沉的联营。
对岸的灯火稀稀拉拉,只有几处哨卡还亮着灯笼,隐约能听见巡夜士兵的咳嗽声。
他抬手看了眼天色,北斗星的斗柄指向西北,正是子夜时分。
“按计划行事。”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常遇春能听清。
“让第一队先载铁链和木板,到对岸后立刻固定,其余人分批渡河,弓箭手在筏上掩护,动静要小。”
“得令!”
常遇春转身吹了声低沉的呼哨,密林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士兵们猫着腰从树后走出,每个人都背着弓、挎着刀,手里或抬木板,或扛铁链,脚步轻得像猫。
他们按队列登上木筏,甲叶碰撞的声响被刻意压到最低。
只有铁链拖动时偶尔发出“哗啦”轻响,很快又被风吹过冰面的“呜呜”声盖过。
周亚夫登上第一艘先导筏,脚下的木板微微下沉,却稳得很。
他扶着筏边的铁皮栏杆,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能清晰感受到水流在筏底轻轻涌动。
“出发。”
他对撑篙的士兵低声下令,八名士兵同时将竹篙插入冰面下的水中,木筏像一片叶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向河心。
五十艘木筏在夜色里排开,前后相距不过丈许,借着月光能看见彼此筏上的火把信号。
那是用棉布裹着的松脂,只发微光不冒烟。
竹篙插入水中的“吱呀”声此起彼伏,偶尔有筏子撞上浮冰,发出“咚”的轻响,立刻引来周围士兵警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