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寂寞。
应该是早已经习惯,早已经浸透的心情,但此刻毫无疑问,又产生了新鲜感。
因为一个意外,走遍七座都市。在极短的时间里,从里到外,完全地了解一个人。
真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这样直白地窥探他人的内心,对余来说还是头一遭。
在他的身侧,欲望始终浓郁。
这对堕落之兽而言,就好比鱼遇到了水一般,是会欣喜到露出心满意足微笑的事情。
但,余却无法真的愉快起来。
贪婪。为了积攒资源,达成目的,不知满足,无止境的收获欲。
怠惰。为了行“正确”的事,对责任的逃避和缺乏努力,不愿精神成长。
嫉妒。怨恨他者之间地位的差距,渴望摧毁那一切。
愤怒。为了驱赶羊群,对规则及所处的一切无理愤怒的复仇心,凶暴心。
色欲。为了宣告爱,不正当地满足与播撒快乐。
就连最应当是自我满足的暴食,填充与扩张的欲望都是为了别人。
而最后的傲慢,余也已经看透。
——为了保护他人,对他人的无限贬低与看轻。
余是该叹息吗,叹息连同行的资格都不被赋予?
不,事到如今已经连叹息都做不到了。
作为被造物,余的内心始终徘徊着那样的疑问。
骑手啊……
你,没有任何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明明拥有喜怒哀乐憎的情感,动机却全部缺失,被抛弃并注入了同一样东西。
用爱将自己吞没。一旦察觉到这个事实,便再也无法忽视。
没有见到同类的欣喜。没有见到同类的厌恶。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所感受到的只有恐怖。
但是余不能逃走,不能背身离开这连血也不流的伤口。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你而诞生的余,就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吧。
如果,如果连余也离开了的话,这恐怖的伽蓝之洞就再也没有被人接触的可能了。
余想要贴近你。余想要安抚你。余想要亲吻你。余想要舔舐你。余想要吃掉你。
不是什么肉体上的欲望,而是作为同伴,想要你好受一些。
……啊。
活着很累吧。
你的寿命比宇宙还要长久。在一切都化作虚无,不管是神明还是人类还是后继的灵长全都不存在的空虚的世界,你也依然会存在。
那样,不是十分辛苦么。
那样,不是十分悲哀么。
谁也不关心,谁也不陪伴,谁也不知晓,谁也不理解。
明明可以肆无忌惮,却不得不小心翼翼。
只因为越是渴望,就越是恐惧。
……
所以,余要为你送终。没有人能够抵达的那个地方,由余来为你结束。
就在这里,在这螺旋证明世界的顶层,与你决战。
若是赢了,余会将你吞入腹中,一并生存下去。
若是输了……不,余不会允许这个结果。
余一定会将你分食,如同背叛巴比伦的海兽一般,将你背叛。
你的愿望,十分甘美。
你的情感,无比香甜。
余会用舌头将它卷入口腔,仔细品味,直到时间的尽头。
啊……骑手……父亲……
余是因你而生的,为你而在的。
因此,因此……
也许,余是想要——
成为你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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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之前让提亚马特转述给迦勒底的话,她是不是根本没听进去啊?
以诺修斯抱着还在昏睡的德拉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要是她说了的话,按照立香的性格,再怎么说也会先问一下“为什么说螺旋证明世界是无害的”这种问题。
但事实是,她半个字都没提,除了不怀好意地瞪着他之外就没干啥事了。
总不能是他嘲讽值太高,把人机立香搞成单线程了吧?
以诺修斯相信藤丸立香不会变成这样的。
所以……
“萨洛斐尔”:提亚马特。
“崽崽抱抱”:妈妈在!
“萨洛斐尔”:我之前叫你告诉她们的话,你说了吗?
以诺修斯盯着私聊界面。
停了好一会儿,没反应。
又过了几秒,提亚马特才慢悠悠冒出来一句,“说了”。
好,破案。肯定没说。
提亚马特还是太单纯了,撒个谎都那么心虚。
唉,反正现在说了。
但就算从提亚马特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迦勒底也肯定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要是恐怖分子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话,那真是吃枣药丸。
以诺修斯又将目光移向卡莲。
她还是坐在黄金马桶上,完全不在乎走光,也没一点要动手的样子,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嘶,手好痒,要不来一发宝具吧?
夺了她的尿位(谐音梗再扣钱),顺带着把那把锤子也抢了。
直接杀人越货啊我。
但卡莲晃了晃手指,好像在说“菜,就多练”一般,摇了摇头。
然后指向以诺修斯怀里。
以诺修斯低头,发现德拉科早就睁开眼睛了。
“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骑手。”
德拉科幽幽开口,手压住以诺修斯的肩膀。
“嗯?”
“给余过来。”
简单而有力,德拉科猛地站起,将以诺修斯掀翻,穿戴着鳞甲的手像钳子一样卡住他的铠甲。
瞥了卡莲一眼,德拉科转身就走,循着来时的路,拖着以诺修斯原路返回。
一开始还是竞走一样的速度,但马上就不满足于这点马力,直接跳过奔跑的步骤,在赤雷的簇拥下腾空而起,开始低空飞行。
“哼哼哼,慢走不送~”
卡莲笑嘻嘻地挥手送别,在光芒中退化成卡莲宝宝,把奶嘴塞回嘴里。
大门自动闭合,就像某部剧内五个月死了一坤百人的作品的过场动画那样严丝合缝。但和那个不同的是,以诺修斯这边没有下半部分再打开的片段了。
而很悲剧的是,短短几秒时间里,他要看这样的画面两次。
德拉科回到两扇门前,选择其中一边,没有一点点停顿,直接一脚把大门给踹开,然后拖着以诺修斯走了进去。
大门自动闭合,给他不完整的过场动画补上了下半部分。
——但是你这过场动画怎么是倒放啊?!我不要看两遍,不要哇!
以诺修斯大惊,而更不妙的还在后头。
还没等他看清房间内的构造,后背已经触碰到柔软的床榻。
德拉科娇小的身体一下子压在他的身上,尾巴尖像匕首一样挑开他的面甲。
一系列动作之间,以诺修斯只能模糊地认出后方大门上的粉色文字——“不做爱就无法生存!”。
“嗯?!德拉科,你在干什么?”
还有,这几个文字怎么能组合在一起的,串场了吧你?
“干。”
德拉科面色坚毅,狠狠地吐出一个字眼。
言简意赅,强而有力。
但是,诶,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她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你到底药剂吧干啥?
“听话,让余尝尝。”
德拉科的语气软化下来,变了表情。
舌头划过嘴唇,她眯起双眼,微红的脸娇艳欲滴。
咣。
圣杯砸在地上,沿着弧线滚动。
带着鳞甲的手掌压在漆黑的胸甲上,德拉科用另一只手——毫无防护的手,拉起以诺修斯的手,握着它移到背后,压住腰椎上的小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