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随着乐师们演奏的异域曲调,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翩翩起舞。
她们是魏忠贤费尽心思,从最新一批,运抵锦州的朝鲜俘虏中,像挑选瓷器般精心筛选出来的,个个年方二八,姿容秀丽,训练有素,
此刻正强颜欢笑,眼波流转,试图以曼妙的舞姿,取悦高踞于主位之上、那位在大明朝权势滔天、一言可决亿万人生死的一字并肩王——王龙。
王龙身着一袭用料极其考究、绣着暗金色龙纹的玄色宽松常服,看似慵懒地斜倚在铺着,完整白虎皮的软榻上,
他一只手臂支着额头,另一只手的手指则随着音乐的节拍,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打造的扶手。他看似在欣赏歌舞,目光却有些游离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万千思绪,并未真正沉浸在这片,刻意营造的祥和氛围之中。
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被朝野私下称为“九千岁”的魏忠贤,此刻却如同最恭顺的仆人,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一旁,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得,几乎要滴出蜜来的笑容,不时凑近王龙耳边,用尖细的嗓音低声,介绍着某个舞姬的出身来历、有何才艺,
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最警惕的猎犬,时刻关注着王龙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揣摩着这位主子难以捉摸的心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却又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黑色劲装、浑身风尘仆仆、嘴唇干裂的信使,在殿门外被带刀侍卫迅速拦住。
经过一阵短暂而急促的低语,一名当值的小太监躬着身子,双手捧着一个密封的、带有明显军旅痕迹的铜管,脚步又轻又快、
几乎是小跑着趋入殿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尖着嗓子禀报道:
“启禀王爷,朝鲜前线,孙传庭、左良玉二位将军,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
悠扬的音乐声,如同被刀切断般戛然而止,舞姬们也极其识趣地,立刻停下旋转的舞步,垂首敛目,屏息静气地肃立在原地,连衣角都不敢随意摆动。
大殿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王龙敲击扶手的手指,蓦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原本慵懒的气息为之一变,淡淡道:“呈上来。”
那名小太监连忙膝行上前,将铜管高高举过头顶。王龙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铜管,先是仔细验看了封口的火漆印记,是否完整无损,
然后才用力拧开机关,取出了里面厚厚一叠,写满蝇头小字的特制绢帛。
他展开军报,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起初,他的表情是平静的,甚至嘴角还微微牵起一丝,预料之中的满意弧度——
汉城顺利攻克,朝鲜王族及主要大臣尽数被擒,南北扫荡进展迅速,战果累累。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然而,当他锐利的目光,扫到军报后半部分,看到关于那个朝鲜将领崔正浩,在城头公然宣称大明水师已被“友邦”歼灭,
以及后续紧急审问朝鲜王室重臣时,那些人闪烁其词、惊恐万状地透露水师极有可能是被“倭寇”设计俘虏的消息时,
王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如同晴朗的天空,骤然积聚起厚重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