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震连连点头,佝偻的背绷得更直,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壶身,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忠诚。
吕乐紧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如同鬼魅探出的爪子:第二关:鬼魅般的‘捕风捉影’!“绑人的过程!必须快过电闪雷击!准过神射手锁定目标!
更要静得如同深更半夜的阴风过境!时间!是悬在我们头顶的铡刀!
他加重语气,“三分钟!最长不能超过五分钟!从第一个目标落网,到全部目标得手撤离!多一秒,风险陡增十倍!”
他看向王龙,眼神中充满了几乎盲目的推崇和绝对的信任:“大佬!只有您那通天手段!才能做到这一步!悄无声息放倒保镖如同捏死蚂蚁?
神不知鬼不觉破开最严密的安保,如同撕开废纸?瞬息之间将人挪移带走如同探囊取物?
这才是我敢赞同此计的最大底气!若非您有这般神鬼莫测、来去无踪的本事,这计划……就是痴人说梦!是带着所有兄弟往火葬场里跳啊!”
他的话掷地有声,完全建立在王龙过去展现的恐怖实力基础上。
听到吕乐这充满信心,甚至带着崇拜的话语,王龙一直沉凝如水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无奈、苦涩和某种深刻失落的笑容,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他唇边极其短暂地漾开。
“来去无踪?神鬼莫测?……呵。”王龙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仿佛隔世的疲惫。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平举在灯光的直射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布满旧伤疤痕、蕴藏着惊人力道的手,此刻却显得莫名有些……空落?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眼神缥缈,像是穿透时光在捕捉早已消散的流光:“若是……从前的光景……”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梦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惋惜,和一种无力回天的无奈。
相信王龙大佬您念动之间,港督府深宫里的约翰牛,怡和大厦顶层密室锁着的莫斯利,汇丰银行核心数据库旁边的威尔金斯……
便会如同被无形之手摄住神魂,三分钟之内,如同待宰的羔羊,捆缚结实,移送到这间书房冰冷的地板之上,排成一排。”
王龙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空中拂过,像是在拨弄不存在的琴弦。任他守卫森严如龙潭虎穴,遍布红外机关暗哨陷阱,在我眼中,不过是个敞开的门廊。
步履闲庭信步,穿墙过壁如游鱼入水。想去便去,想留则留,念头所及,身随影至,何需规划路线?何惧枪炮陷阱?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对我而言不过一念之间,易如反掌!”
王龙抬起头,目光从追忆的虚幻中凝实,里面却不再有那种睥睨天下的锐气,只剩下如同荒漠般干涸的疲惫,和被现实剥离神通的屈辱。
他迎上吕乐骤然凝固、由笃信变为愕然茫然的脸,看着跛豪眼中狂喜褪去、露出如同被当胸一锤的惊骇失措,瞥见蒋震僵硬如枯木、只剩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苦涩得如同吞下了黄莲,内心暗道:“可如今……这副身子……”
王龙缓缓摇头,动作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失落和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神光不附,法脉枯竭。那些手段……已成追忆。”
“
看来如今绑人……只能靠陈大辉他们!“要靠最原始的情报侦查!用人命去摸清目标,每日雷打不动的行踪!几点起床?几点出门?走哪条路?几个保镖?几点换岗?
有没有暗哨?哪条路线撤退最隐秘?接应的车停在哪个巷口不惹眼?撤退路径上几个巡警卡点?几点换班?……”
书房里硝烟弥漫。王龙指尖点在“约翰牛”和一系列洋行大班的名字上,那股破釜沉舟、要从港城顶层生生,挖出十亿血肉的戾气几乎凝固了空气。
跛豪的喘气声粗重如拉风箱,眼中凶光毕露,正待再吼一声“老子这就去磨刀”——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撕裂了紧绷的杀意!
叮铃铃——!!突兀,刺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王龙冷冽的目光从桌上的“屠宰名单”猛然移开,射向书桌角那台,暗红色的专线保密座机。
几乎同时,书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陈大辉探身进来,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对着王龙点头示意:“头儿,49城,红线。”
四九城……红线……书房的空气瞬间为之一凝。吕乐眼中尚未褪尽的疯狂红潮,瞬间化为惊惧的苍白,跛豪张开的嘴无声合拢,蒋震猛地攥紧手中紫砂壶,白曼玲扶桌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四九城红线——这代表的是最高层面的声音!是悬在他们头顶的无形利剑!任何喧嚣、任何算计,在这条线的另一端面前,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王龙眼底深处那汹涌的烈焰,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滋啦作响,但残余的愤怒和那股绝境中,被强行压下的憋屈如同余烬,死灰复燃般灼烫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