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记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被牵连,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你叶大伯是自己向上面的领导打的报告,申请辞去职务,要求和家人一起‘下放’。他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有难同当。”
孙玄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能够理解叶大伯的选择。
在家族遭遇灭顶之灾时,独自一人留在那个位置上,看着至亲受苦,那种精神上的煎熬,或许比一起离开更加痛苦。
放弃锦绣前程,选择与家人共患难,这份担当和骨气,令人敬佩,也令人心疼。
“算了……”孙玄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无奈和释然,“下来就下来吧。京城那个地方,现在就是个吃人的漩涡。
下来也好,至少能图个清静,养养身子,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总比提心吊胆地待在那个位置上,不知道哪天又被卷进去要强。”
吴书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你说得在理。有时候,急流勇退,远离是非,未尝不是一种大智慧。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消息已经明确,叶家人正在来的路上,最终的安排也基本清晰。
孙玄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和安置这些历经磨难、投奔他而来的至亲。
办公室内短暂的沉默被吴书记打破,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将孙玄从关于叶大伯选择的感慨中拉回现实。
“玄子,”吴书记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沉稳,“还有个流程要走。
等会儿,你去一趟县革委会,找张主任,把叶家下放的事情跟他说一下。”
孙玄立刻坐直了身体,认真聆听。
他明白,虽然具体安置可以由吴书记和自己操作,但“下放人员”接收和分配这种敏感事务,在名义上和程序上。
必须经过县革命委员会这个机构,而张主任正是革委会的一把手。这个环节不可或缺。
吴书记继续交代道:“张主任那边,就交给你去沟通了。老张这个人,原则性有,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在大方向上还是信得过的,跟我们配合得一直不错。”
他特意强调了“信得过”和“配合”,给了孙玄一颗定心丸。
但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带着叮嘱:“不过,有些话,说到什么程度,你要把握好分寸。
叶家跟你的具体关系,以老张的头脑,他肯定能猜到,但咱们明面上,就不要说得太透彻、太直白了。
你只需要把基本情况,比如有这么几个人要下放到我们县,希望组织上能考虑到实际情况,将他们安排到你们孙家村进行劳动锻炼和思想改造,就行了。
其他的,比如你如何安置,村里如何照应,这些细节就不必向他汇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