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们没吃过好东西,姜家村待他们不算薄。
每日送来的食材都是定量的,不过是怕他们大手大脚浪费;前几日素多荤少,后来也慢慢改成了荤素搭配。
可架不住他们自己手艺差,做得那叫一个难以下咽,能勉强入口就不错了。
唯独那回如意让人送来的红鳌虾,是他们来姜家村后吃得最舒坦的一口——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心里早把那滋味刻住了。
况且还听人说,这红鳌虾做起来比别的菜省事,他们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官架子?就盼着早点到虾塘,多干些活,多换几斤解馋。
这要是让京里那些同僚瞧见,保管得惊掉下巴——往日里个个躲着厨房走、总端着“爱民如子”官架子的人,如今竟这般接地气,为了口虾跑得满头大汗。
当然,要是皇帝瞧见这成效,怕是心情大好,只怕如意这儿送走一拨“改造好的”,转头又得接新的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村里虽说忙些,倒也算安稳太平。
可这日镇上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姜长业满脸黢黑地从铁匠铺里冲出来,连着咳了好几声,等喘匀气,转头跟好大哥李德山对视一眼,脸色瞬间白了:“坏了!张叔还没出来!”
两人望着塌了半边的铁匠铺,又瞧着听到动静、渐渐围过来的人群,远远还看见鞭炮张的儿子正急慌慌往这边跑。
姜长业心里更慌了,直跺脚:“这要是出点事,我可咋跟人家交代啊!”
姜长业和李德山没再多说,拔腿就往一片狼藉的铺子里头冲。
两人手忙脚乱地扒开上面横七竖八的房梁,没见着人,倒是瞧见一口反扣在地上的大锅——那是姜阿奶早前过来定制的。
他俩合力一掀,就见鞭炮张满脸黢黑,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正冲着他俩笑。
两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长业,你看这个!”鞭炮张嘿嘿一笑,高高举起手里攥着的一把宣纸。
“张叔!你不要命了?就为了拿这个?”姜长业一边拉他起来,一边又气又怕,声音都有些发颤。
“咋能不要命呢?”鞭炮张拍了拍身上的灰,对自己的主意颇为得意,“我这不躲进这大锅里了!”
自从那日跟着姜长业从村里回来,鞭炮张就跟点卯似的。
每天天刚蒙蒙亮,就揣着心思往铁匠铺跑,生怕李德山找了旁人把自己替下来,错失了这“升官发财”的机会。
眼瞅着大型床弩快成雏形了,可上头关于“火炮”研制的准信还没下来。
鞭炮张急得抓心挠肝,天天软磨硬泡缠着姜长业试做。
前几日试了几次倒也安稳,谁知今日不知哪处配比错了,竟炸了锅!
姜长业见势不妙,忙喊“快跑”。
鞭炮张刚蹿出房门,扭头瞥见桌上这几日的配比试验草稿——心里头想着“光宗耀祖”的事,一咬牙又折回去抢。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瞅见了桌下扣着的新铁锅,赶紧钻了进去,这才捡回一条命。
其实关于火炮研制,如意早跟姜长业说过:“这么大的项目,又要投不少银子,朝堂上定然要扯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