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婳眼中似乎掠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也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
我看着她,魔瞳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至于你,凌婳。”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如同淬毒的冰棱砸在两人之间死寂的空气里,“你我二人,在地狱中的事情…”
我的目光扫过她苍白染血的脸颊,扫过她捂着胸口的手,扫过她残破的宫装,最后定格在她那双骤然收缩的幽黑瞳孔上。
“…就当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凌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冰冷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痕,眼中翻涌起难以置信、屈辱、以及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刺痛。
“对。”我斩钉截铁,声音如同万载寒铁,不容置疑。“无论是阴天子的算计,地藏的纠缠,谛听的疯狂,还是…你我之间那些不得已的靠近与援手。”
“现在,”我微微前倾身体,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凌婳,让她本就虚弱的鬼体再次感到窒息。“我们依旧是死敌。”
死敌。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冰冷地落下,斩断了所有在幽冥地狱中滋生的、模糊不清的藤蔓。
凌婳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最上等的宣纸,透明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那双幽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剧烈到几乎要冲破眼眶——震惊、愤怒、屈辱、被背叛的刺痛、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哀和自嘲。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厉声质问,想尖声咒骂。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那笑声短促而破碎,带着无尽的讽刺和心死般的冰冷。
她不再看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残破的黑色宫装在灰烬弥漫的风中微微摆动,勾勒出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她抬起手,用尽最后的力量,强行压制住紊乱的鬼气,周身开始弥漫起稀薄却阴冷的黑色鬼雾。
“好…很好…”嘶哑的声音从她背对着我的方向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寒意。“陈大局长…果然…翻脸无情…”
鬼雾迅速变得浓郁,将她的身影渐渐包裹、模糊。
“今日…‘救命之恩’…”她的声音在鬼雾中扭曲、变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怨毒,“他日…必当…‘厚报’!”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浓烈的鬼雾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一道细长、迅疾的黑色流光,如同离弦的毒箭,瞬间撕裂沉闷的空气,朝着远离城市、远离901局方向的荒山野岭,头也不回地激射而去!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决绝的逃离和滔天的恨意。
那怨毒的尾音,如同冰冷的跗骨之蛆,在空旷的战场边缘久久回荡。
我没有阻拦,也没有去看那消失在天际的黑色流光。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刀秋依旧斜握在手。
冰冷的魔瞳中,那片强行冰封的湖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尘埃,瞬间消失无踪。
风卷起更大的灰烬,呜咽着掠过焦黑的土地。
我缓缓抬起左手,掌心之中,那枚沉甸甸、散发着幽冷紫光的藏鬼令静静躺着。令牌表面,黯淡的符文在阳间的微光下,似乎更加内敛,也…更加深邃。
藏鬼令冰冷的触感紧贴着掌心,沉郁的紫光在灰烬弥漫的风中幽幽流转。凌婳怨毒的尾音消散,死寂的荒原上只余下强行冰封的平静。
辨别方向,魔翼收敛,我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暗影,朝901局总部疾驰。这片“阳间”异变严重,阴气、死气、蛮荒血腥气混杂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