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空调换气扇的呼呼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搅动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连此前意见不小的孙安龙此刻都是耷拉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会议桌的边缘,心里可谓是天人交战。
其实此刻孙安龙心里也是一团糟。
开口?
问题是这个口怎么开?
他倒是想开口痛斥黎卫彬年轻气盛、莽撞行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孙安龙扪心自问,换成自己,他有没有黎卫彬的这种气魄,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捞在自己手里?
毫无疑问,没有!
这不是胆子的问题,而是要考虑到很多东西。
别说主动揽下这个烫手山芋,就算是省里硬压下来,他也得找一百个理由推脱。
针对矿产行业的整顿和改革。
说起来这的确是机遇不假,实则是埋满地雷的雷区。
高污染!
高风险!
产能过剩!
这些顽疾,哪一个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经济下滑、失业率飙升、群体性事件接踵而至。
到时候别说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黎卫彬这哪里是主动请缨,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
要说他孙安龙心里怎么想,实际上的确有些佩服,只是仅此而已。
而且在他看来,黎卫彬提出这种离谱的要求,书记李真不可能会支持。
另一侧。
孙景行则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黎卫彬,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既有警惕,有不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太清楚黎卫彬这三个要求的分量了。
跨部门协调权,意味着黎卫彬能调动省工信厅、环保厅、安监厅等多个要害部门,几乎等同于韩绅浩那个常务副职的权力。
灵活人事调整权,更是直接触碰了最要害的敏感神经,相当于给了黎卫彬插手人事工作的权力。
毫无疑问。
黎卫彬很聪明。
所谓的“功过自负、不许掣肘追责”。
看似是豪言壮语,把所有风险都揽到自己身上,实际上也堵死了其他人中途作梗的可能。
谁阻挠谁就负责。
一旦如此,黎卫彬到时候就有了借口。
“卫彬同志,这个事情是不是再做考虑?”
孙景行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压抑,说完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
“全省矿产行业涉及的企业成千上百家,从业人员数以万计,这么大的摊子,这是说接就接的事情吗?”
“跨部门协调权、人事调整权,这些权限岂是省里说给就能给的?你把组织工作当做儿戏吗?”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出了问题后果是什么?到时候谁来担这个责任?”
毫无疑问。
孙景行连续几个问题顿时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会议室里沉闷的气氛。
韩绅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站在他韩副省长的角度,他当然希望孙景行这个时候能一政府一把手的权威压下黎卫彬的势头,哪怕是削减一部分权限,也能让他这个常务副省长不至于颜面尽失。
然而闻言黎卫彬却依旧面色平静。
“孙省长,我知道这个摊子大、风险高,但是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足够的权限来破除阻碍。”
“如果各部门各自为战,人事调整处处受限,遇到问题相互推诿,改革根本推进不下去,最后只会不了了之,反而浪费资源、错失机遇。”
说到这里,黎卫彬明显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