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在石头上的瞬间,刀疤脸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根细针猛地扎进肺里。喉头的腥甜涌到舌尖,他狠狠一咽,铁锈味顺着喉咙烧下去,烫得胸腔发疼。眼前的黑衣人还在逼近,铁钩在月光下晃出冷光,而本该远遁的萧逸云,此刻竟站在三丈外的树影里,手里攥着根断裂的树枝,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他妈回来干什么!”刀疤脸的吼声劈碎夜空,震落几片枯叶。他刚才拼着后背被划开三寸血口,硬生生把包围圈撕开朝东的缺口,就是算准了萧逸云会往西跑——那片密林里有他们早年挖的暗渠,能直通山外。可这蠢货,居然站在原地不动。
萧逸云没应声,只是把树枝握得更紧。他刚才跑出没几步,就听见刀疤脸撞在石头上的闷响,那声音像锤子敲在他后脑勺上。回头时正看见刀疤脸被三个黑衣人围在中央,后背的血浸透了灰布褂子,像幅被泼了红墨的破画。他脚底下像生了根,暗渠的入口明明就在左前方,可腿就是迈不开。
“愣着等死吗!”刀疤脸突然矮身,短刀贴着地面扫出,削中最前面那人的脚踝。那人踉跄着跪下,他顺势往侧一滚,躲开右侧劈来的铁钩,脊梁骨却在这时传来剧痛——刚才撞在石头上的地方,像是有把钝刀在里面慢慢搅动。他咬着牙往萧逸云的方向爬了半尺,血在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线,“老子不用你救!滚!”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萧逸云会折返,愣了一瞬便分作两拨。两人扑向刀疤脸,剩下三人则朝萧逸云围过去。铁钩划破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萧逸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刀疤脸也是这样,把他从冰窟窿里拖出来,自己冻得嘴唇发紫,却还骂他“走路不看路的蠢货”。
树枝劈出去的时候,萧逸云听见自己心跳比铁钩声还响。他没练过武,树枝刚碰到最前面那人的胳膊就被打飞,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掀得往后倒。后脑勺磕在树根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等他摸爬着坐起来,看见刀疤脸正用短刀撑着地面站起来,后背的血顺着石头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看来得陪你们玩到底了。”刀疤脸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全是血沫子。他猛地将短刀插进自己右腿,借着剧痛带来的清明,反手抓住身后袭来的铁钩,硬生生往回一拽。那黑衣人没防备,被拽得踉跄上前,正好撞在他左肘的拐骨上——那是早年被打断
萧逸云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后脑勺的疼混着眼前的金星,让他半天没缓过劲。他看着刀疤脸后背那片刺目的红,突然想起小时候爹教他的话——“打架别硬扛,疼了就喊,喊出来能少受点罪”。可此刻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只发出个嘶哑的气音。
刀疤脸转过身时,脸上还沾着草屑,看见他这副模样,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沾着血的牙:“傻小子,后脑勺磕出包了吧?”说着扔过来一块干净的布条,“擦擦,跟个花猫似的。”
萧逸云接住布条往头上按,疼得“嘶”了一声,却看见刀疤脸转身时,故意把后背对着他,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往外渗血,却用破布胡乱缠了缠,像是怕被他看见。他突然想起娘纳鞋底时说的:“男人啊,总爱装硬气,其实疼得直抽气,还嘴硬说没事。”
他攥紧手里的布条,突然爬起来扑过去,从背后抱住刀疤脸的腰,把布条往他伤口上按:“别动!娘说过,流血不包好,会招苍蝇的!”刀疤脸浑身一僵,想骂他毛手毛脚,却在触到他胳膊上的温度时,把话咽成了一声闷笑:“小兔崽子,还学会管起老子了。”
萧逸云没松手,就那么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的破衣服上,闻见淡淡的血腥味里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那是刀疤脸早上偷偷用娘留下的皂角洗了衣服,还说“打架也得干干净净的”。他突然把脸埋得更深了点,闷闷地说:“下次……下次别装了,疼就说疼,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刀疤脸的肩膀颤了颤,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鸟:“知道了……小兔崽子。”风从树缝里钻进来,掀动两人的衣角,把远处的虫鸣都揉碎了,混进后脑勺的钝痛里,竟也不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