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会写话本?”店伙计好奇打量郑则。
这么认真一瞧,突然觉出这个汉子有不小变化,虽见面次数不多,但此人神态面貌更为沉稳大气,买话本一次比一次出手大方,他心里一动,客气道,“别的不说,我看的话本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可以先帮您看看,若是故事好再递给掌柜。”
郑则没有解释,又问:“什么样故事受欢迎?”
店伙计一乐:“您刚刚不都翻了吗,简单来说就是:她爱他,他爱她,结果她爱他……哎,剪不断理还乱,这不就有意思了吗?”
他说上瘾了,一把推开柜台上的算盘账册,眉飞色舞道,“嘶——还有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死心终于不爱他了,结果他爱她了,下跪挽回声泪俱下,哎呦啧啧啧,这部分得下笔狠些,至少安排跪个三天三夜吧!”
郑则:“……”果然是个人才。
“灵异怪志的故事呢?”
“这类我们店收得少,不过,茶馆听书的客人倒是爱听这种故事。”
茶馆受众广,坐半天能听好几场,总有一场说的是自己喜欢的故事,听的人没那么挑剔,郑则受教地点点头,答谢道:“多谢提点,待我回家想想。”
走出书肆他却长长叹了口气,粥粥的话本有点愁啊。
小狐狸吃不到新鲜鸡肉他都心疼,甚至为了不让狐狸受到天道责罚修为尽失,他自己亲自改写故事,安排狐狸用药材报恩不与人族相恋,让小妖回山上和家人过逍遥日子去了……
他估计写不出“他爱他他爱她”的话本。
郑则到家时,全家人都守在猪圈前围观,听到动静的周舟生怕惊到母猪没有喊人,快步跑到相公身边才开心笑道:“好早呀郑则!”
“嗯,母猪生了吗?”
“还没有,阿爹说快了,他都没敢出门,”周舟拉住他小声问,“你有没有打猎回家啊?”
“嗯,有东西给你。”
“真的?”周舟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往他身后的骡车看,“是什么,买了什么呀?”
郑则:“五个和面大陶盆。”
“我看看!”和面的大陶盆也认了,周舟才不管他带回来的是什么,有就行,能打猎的猎人就是好猎人!可骡车上空空如也,什么嘛,“是什么,到底买了什么啊……”
郑则含笑不语。
周舟瞧见他手上拎着一个布包,瞪了一眼哼声抢过,布包扁扁的,不重,包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手感有些熟悉……他狐疑看向郑则,“话本?”
后者笑着点点头。
“真的?!”周舟态度瞬间转变,笑眼弯弯迸发惊喜光芒,他先是看向猪圈那头,没人注意~立马踮脚朝相公脸上“啵”了一口,着急道,“走走走,回房!”
“回房干嘛,”郑则任他拉扯,故意牢牢站着不动,“我要去看猪。”
当然看话本啊大白天能干嘛,新话本新话本!他已经很久没有新话本看了!“哎呀母猪又不能跑——快走!”
汉子重得很,卯着劲儿,周舟抱住他胳膊努力往竹门拖,气喘吁吁将人拖到房间门口,停住了,“满满在睡觉,咱们小声些。”
为了能让小娃娃睡得安稳,窗户只稍稍撑开一条缝,午后的日光从缝中照进,劈开一条金线,带来几寸光亮。
摇篮床没搬到堂屋,郑则放轻脚步,弯腰掀开一角纱帐窥探,郑怀谦举着两个拳头睡得正沉,小肚子随呼吸起伏。
哼,猪崽。
“今日在家怎么样?郑怀谦有没有哭。”
圆桌那头传来惊讶的吸气声,郑则回头看,他夫郎正兴奋摇晃手里的几册话本,不停朝他撅嘴发出“啵啵啵”的声音,脸颊笑得红扑扑。
傻里傻气……想来之前真的太忙了,春夏两季竟也没想到给他买新话本,怪不得这么开心,“这么喜欢?”郑则坐在他身边,心里偷偷愧疚,心情又十分愉悦。
“喜欢!”周舟再次倾身朝相公脸上亲了一口,赞美毫无保留,声音放得极轻,“小则~你怎么这么会打猎啊。”
说完一句甜言蜜语,他又假意恼道:“刚刚干嘛说是大陶盆,骗人,不过我原谅你了,嘿嘿。”
“就是大陶盆。”价格都一样,五册话本不就是五个和面的大陶盆嘛,郑则弯腰,一手托双腿一手揽腰,周舟配合地环住他脖子,身子腾空又稳稳坐在他怀里,两人含笑对视,搂着亲了一会儿。
“爹娘若问话本多少钱,你说不知道,让他们来问我。”
周舟嘴唇下移,贴在他下巴咬了一口才说:“他们才不会问呢!阿娘才不会乱打听,阿爹听书还来不及,哪里想得起来问价钱呢?”
“嗯,那就好。”郑则下巴搁在夫郎肩头轻声道。
五册话本放在桌面,周舟粗粗看了一遍,转头笑道:“你一本一本挑选的?快快,给我讲讲都写了什么!嗯……先这册吧。”
相比第一次误打误撞买的那六册,这次确实是郑则一本本挑的,为了照顾所有人的喜好,他坐在书肆小板凳上坐了许久才选出来。当然也夹有私心,考虑到粥粥在写话本,他特意选了风格不同的内容。
“《阴阳师》,嗯,你不是在写有执念的一群鬼吗,看看这册或许有灵感,”郑则修长手指翻开一页,按住,介绍道,“讲的是隐于闹市的一间纸扎店铺,其老板声称可帮人了结与鬼魂的恩怨与纠缠,他要求每个来求助的人,都必须用自己最珍贵的之物来交换。”
“什么都可以吗?”
周舟听后立马生出疑惑,“假如一个人没有钱没有生意也没有大屋,那他能用什么来换?”
总不能挖心挖肺挖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