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独立办公室不算大,布置简单,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一套待客的沙发茶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窗户开着,楼下街市的嘈杂声隐隐传来。
三人落座,孙磊沏好茶后,于永斌开口道:“孙磊,趁江老弟在,你把今年开年以来,分公司这边管材管件的销售情况,详细说说。也让江老弟了解一下我们这边的销售情况和势头。”于永斌这话说得自然,但江春生心里明白,这是于永斌特意安排的环节,意在向他展示楚天科贸的销售能力和可靠性,让江春生对他与李大鹏的长期合作充满信心。
孙磊立刻领会,神色一正,回到办公桌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开:“好的,于总,江兄弟,那我就简单汇报一下。”他显然对业务极其熟悉,根本不用细看材料,条理清晰地说道:“目前我们分公司配了七名业务员,分四个片区跑。今年这头三个月,尽管还夹着一个春节,但势头非常好。到目前为止,已经正式签下来的供货合同有五份。”
他伸出胖胖的手指,如数家珍:“这五份里面,三份是老客户续单,两家是新开拓的客户。老客户里面,市一建的新建住宅和松江新城的项目,是两个大单。新客户里面,那个合资的商品房建设项目,量也非常大。这三份大单,加上另外两个小单,五月底之前就都得完成交货。”
于永斌插话道,语气中带着满意的强调:“嗯,光是这已经签下来的五份合同——特别是那三个大单——等全部交货完成,老李厂里现有的库存成品,起码能消化掉百分之八十以上!资金就能快速周转回来了。”
孙磊连连点头:“对,于总说得是。所以我们上半年定的目标,就是要完成去年全年的销售额。照目前这个进度看,问题不大。下半年,我们争取在这个基础上,再翻它一倍!”
说到这里,孙磊显得有些兴奋,声音也提高了些:“现在手头上正在跟进的潜在客户还有好几家,都是比较大的建设单位。我们已经跟他们挂上了钩,沟通得都非常好。按照于总你定的策略和我们的建议,他们基本上都同意,把排水系统的管材管件,纳入甲方直接供货,也就是纳入‘甲供材’范围,这样采购成本更低。我们给了他们最优惠的报价,实实在在帮他们节省成本。现在他们的工程刚起步,主要在搞土方和基础,等地下部分一上来,进入到地上主体部分的建设阶段时,这几份供货协议就能签下来。所以我说,于总,江兄弟,我们今年的形势,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
听着孙磊对今年销售情况的介绍和预期,江春生不时点头,并为李大鹏感到高兴。他知道,李大鹏虽然不说,但他对目前铸造厂夜以继日的生产、充实库存还是心存担忧的,害怕管材管件不能及时售出而造成大量的资金积压。
江春生虽然不直接经商,但对于材料供应、合同金额、工程进度这些概念并不陌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楚天科贸在于永斌的带领和孙磊的执行下,展现出的蓬勃活力和市场开拓能力。这让他对于永斌其人和他所代表的力量,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信任感。看来,与于永斌合作,不仅仅是因为去他那里取土和劳务队伍,其背后的经营理念和他的商业头脑,尤其是他的一股钻劲,永不言败的进取心不容小觑。
于永斌显然对孙磊的汇报很满意,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好,干得不错!继续保持这个劲头!但要记住,合同签下来只是第一步,保质保量按时交货,做好售后服务,维护好客户关系,这才是长远之道。”
“明白,于总您放心!”孙磊郑重保证。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中午。于永斌站起身:“行了,走,孙磊,找个地方,我们边吃边聊,算是给江老弟接风,也是预祝我们下一步合作顺利。”
孙磊连忙说:“早就安排好了,于总,楼下街口新开不久的一家‘李记烧鸡公’,味道正宗得很,我们就去那儿,怎么样?”
“烧鸡公好!江老弟,怎么样?”于永斌问。
“客随主便!”江春生笑道。
三人下楼,步行几十米就到了那家餐馆。店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正是饭点,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桌客人,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孙磊显然是熟客,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到里面一张稍安静点的桌子坐下。
孙磊麻利地点了一只肥硕的公鸡,又加了几个配菜和凉碟。于永斌特意叮嘱:“孙磊,酒先上两瓶啤酒就行了,我和老弟下午还有正事,要去工地考察,不能多喝。”
“好嘞!”站在一旁的店老板热情的答应着去了。
一刻钟后,一大盆香气四溢的烧鸡公就端了上来。三人倒上啤酒,边吃边聊。话题不再局限于工作,天南海北,市场见闻,甚至一些无伤大雅的趣事都成了佐餐的谈资,气氛轻松而融洽。于永斌和孙磊默契地都没有劝酒,江春生也自觉地将啤酒控制在两瓶以内,保持着下午工作所需的清醒。
这顿午饭吃得畅快而高效,结账出来时,刚好接近下午一点。三人重新回到分公司办公室,稍坐片刻,喝了杯热茶解腻消食。
看看手表,于永斌站起身:“差不多了,老弟,咱们该动身了。早点去,能在工地上多看一会儿。”
“好。”江春生也立刻起身。
孙磊将二人送到楼下,于永斌拍拍他肩膀:“这边就交给你了,把那几个跟进的单子咬死了,尽快落实!”
“你放心!该做的工作都做到位了,不会有意外。”孙磊自信的表示,又对江春生说,“江兄弟,下次来松江,一定要过来坐!”
告别孙磊,于永斌驾驶面包车,载着江春生,再次汇入松江市的交通流线中。他一边开车,一边对照着手里一张孙磊写给他的地址纸条,口中念念有词:“机场路……过了解放桥往东……第三个红绿灯右转……然后一直走……”
松江市区比临江大得多,道路也更复杂。面包车在于永斌的驾驶下,灵活地穿梭了几条街道,又转过几个弯道,终于驶上了一条宽阔平坦的一级公路——机场路。路牌显示,这是通往松江民航机场的主干道。
面包车沿机场路向东行驶,路两旁的建筑逐渐稀疏,农田和树林开始增多。开了大约三公里后,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只见前方的道路右侧,已经被几大块施工告示牌和一根离地一米多的长长绳索隔开,每隔十余步,地上插着一面彩旗,并与隔离绳相连。隔离绳左边,车辆在正常通行,右边是围起来的区域,明显可以看到路基正在被拓宽,有一台推土机和一台压路机停在不远处的施工段面上没有动,一段初具雏形的加宽路基向前延伸。远处有一群农民工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应该就是这儿了!”于永斌放慢车速,朝着前方干活的人群开过去。
面包车缓缓靠近右侧的施工区域。几十名头戴桔红色安全帽的农民工正干得热火朝天,有的挥舞着十字镐挖掘坚硬的路基土石,有的用铁锹将松土铲入手推斗车,还有的推着满载土方的斗车在临时便道上往返穿梭,号子声、铁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繁忙景象。
于永斌目光锐利,很快就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正拿着钢卷尺比划着什么的工头。“看,戴白帽子的那个,就是我老表吕永华。”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包车紧贴着隔离绳停了下来。
两人刚推开车门下车,那边的吕永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望来。一看是于永斌和江春生,他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从路基坡上小跑下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