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阵成,灵魄囚。
棺椁之中并未有人,但其法至少能封死这处出口。
一切做完时,二人丢至一旁的红笼也耐不住摧折,摇曳间结束了生命,熄灭火光。
火光尽落,眼前便漆黑多了。
见状,裴明紧忙提起了两盏灯火,又将其短暂的一生复燃起来。
月黑风高,要早些回去才是。
红笼再度递上许知的手时,暗淡中照亮他的脸庞。
许知决策果断,杀人顺手。他此刻面上游离的,竟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走吧,该回医馆了。”他说着,提灯向前。
他的身影先一步离去,裴明并未紧着跟上。
裴明在思索,此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他冷静、决断、洞察、一个恰巧的想法就能让他立即起了反制的心思。
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接送”,竟都正巧被他利用起来。
裴明盯着那背影,陷入沉思。
“怎得不走?你还在此等什么。”许知忽而回首,望向他。
风影吹来,掀动他的灯笼。
“哦,没什么。我偷偷学一下,你这封魂术是怎么画的。”裴明快步跑去。
“高人所教,岂是你三两眼便偷得去的。”
两道身影,重回于阡陌的道路之上。
万籁俱静,黑夜无边。
红笼引路,照着地上的崎岖。火光悦舞,笑颜中融化冰河。
幕落,沉眠……
之后几日,许知火速将消息放向各处。众家都有意无意的探查起自家田庄,怕被牵扯。
而那活死人的踪迹,也在三日后得到结果。
某汜叶国的人,通过与植被交涉,万灵对话,寻到那活死人的踪迹。
一直吊着他性命的线人不敢出来,虽大家都心知肚明定也是巫咸国的人不跑。
于是,众人找上他时,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冲入汜叶国人驯养的兽口之中。他成了虎牙下难啃的一根骨头,甚至于最后被虎兽嫌弃,吐了出来。
如此凄惨卑微的下场,于山海界而言,是可以阔谈万年的笑柄。
人人的抱负是死于战场,身披黄沙。因此,这般残喘离开该世的人,算是大大的恶终。
不久,村内的氛围渐渐归于从前。大伙依旧面色和蔼,笑里藏刀。
医馆的日子,也越发忙碌了。
不知不觉间,就这么忙到了过年之时……
山海界中,并不存在过年的说法,春节、新年、红日,全是不曾听闻的叫法。
毕竟,山海界十二月为一年,一百年为一世。
至今,也不过二百九十九世而已。
今年,村长巫锦一向主持着村内年会。
她不知从何听说了过年的说法,自听闻后便一直乐道于过年一事。
起初,众人并不诚心诚意参加此会,认为不过是借口歇息的懒日罢了。于他们漫长的生命而言,这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小叙罢了。
但,时过境迁。
留在疏竹,体验疏竹。一日便变得明显,一年也难以等待。
久而久之,众人也爱上了“过年”。一年辛劳,也都为了此时的一月长假,而翘首以盼。
疏竹的凛冬雪早就下了,巫锦在村中开办的年会时。天空,也如往常一样,下起重重白雪。
年会开办当日,医馆的几人前后脚的到了,每到此时整个疏竹村的人便会聚到一起,热闹的摆摊开集。
雪皑皑飘落,却挡不住欢聚达旦的心。
市集中,白袄与黑袍并肩而行。
“你觉得此物如何?”伞下,许知挑起了一个傩面。
撑伞的裴明端详起那傩面,“你是想自己戴,还是给旁人啊。”
许知轻笑,将傩面比上裴明脸庞。
“自然是给旁人啊,你瞧着,比较符合如此青面獠牙的形象。”
“那我该谢谢你才是?”裴明扣住傩面,将面具压了下去。面上,是一副笑色。
两人玩闹着,售卖此摊的少年人莞尔一笑。
他一双狐狸眼,笑起来弯弯勾人,持着一把折扇遮盖半脸:“许医师~您今年挣了不少铜板吧。我这傩面是家乡色彩,你买一个,当赏我吃张饼,如何?”
许知回望他,同样附笑。
“好啊,瑞沧。这样吧,我买五张如何?”
话音刚落,狐狸瑞沧即刻合上端起的扇面,谄媚一笑:“好!自然是好的!五张傩面,我可吃得起酒楼的一顿饭了。您瞧瞧,都要哪五个?”
说着,许知还未挑选,裴明就插上了手。
“我觉得这三个不错!你瞧,左右两个形制相一,只颜色不同,刚好给郎氏。另外这张嘛,颇具冰雪风雅,最适合‘霜’了。”
见客人主动叫卖起自己的物什,瑞沧自是紧随其后。
“是呀是呀~许医师,你家裴从客的眼光真好,挑的如此精细。”
在疏竹,某家中长居的客人而非亲者,被称之为“从客”。
他们一唱一和,许知低眸瞧了几眼,答应下来。
“好,那就这几张,多少钱?”
“好嘞~不贵的。总计——七十五铜板。”
话落,许知便扯下腰间荷包,埋头攀数着铜板。
成交之后,两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