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酒浸湿布条时,酒精的辛辣味冲淡了血腥味。
他余光瞥见林永强后颈那道青紫勒痕,心里猛地一沉。
“谁下的手?”
林晓峰的针尖悬在伤口上方,手腕微微发抖。
“蔡、蔡恒运……”
林永强疼得浑身抽搐,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那个偷柴油的混球!”
狗蛋气得把玉米袋掼在地上,惊起三只灰雀。
麻袋里的玉米粒漏出,在碎石间蹦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山下冲,补丁翻飞间露出布满冻疮的胳膊。
“老子非把他狗日的……”
“先救人!”
林晓峰攥住狗蛋的手腕,虎口传来的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
银针穿透皮肉的瞬间,林永强闷哼着弓起脊背。
撞得身后石块滚落,“哗啦啦”的声响惊得林晓峰手一抖。
血珠顺着针尖滴在林永强的裤腿上。
“他为啥……”
林晓峰咬牙收紧线头,粗布针脚在颤抖中歪歪扭扭。
“车队调度权……”
林永强额头青筋暴起,像盘踞着几条青蛇。
“说我挡了财路,老槐树下……”
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震得他浑身痉挛。
暗红血沫喷在林晓峰手背,带着腥甜的铁锈味。
狗蛋慌忙掰开玉米面窝头,碎屑簌簌落在林永强干裂的嘴唇上。
“强子哥,喝点水。”
搪瓷水壶嘴碰在牙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林永强吞咽时的喉结滚动,像吞着滚烫的石子。
暮色如墨,乌鸦的叫声从鹰嘴崖顶传来。
“哇——哇——”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得林晓峰心头一颤。
他望着西边翻涌的乌云,想起集市上胡辣汤的热气,此刻却觉得浑身发冷。
卫生所离这儿起码两个小时山路,而林永强的伤口正在发烫,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怀里的兽皮本子突然变得滚烫,林晓峰摸出夹在其中的止血草标本,干枯的叶片硌着掌心。
黑子受伤那次,就是用这个方子吊住了命。
“狗蛋,采半篓子车前草!再找干净石头!”
他扯下衬衫下摆,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山林格外刺耳。
“强子哥,当年林场马蜂蛰成那样,咱们不也挺过来了?”
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林晓峰看着林永强浑浊的眼睛,那里映出自己颤抖的指尖。
当狗蛋背着半人高的草药回来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
清冷的月光洒在烧红的铁丝上,火苗舔舐着林永强苍白的脸。
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草药香,在夜风中飘散。
林晓峰握紧发烫的铁丝,想起蔡恒运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想起他开着拖拉机轧过麦田时扬起的嚣张笑声。
铁丝即将触碰伤口的瞬间,他在心底暗暗发誓:等安置好强子哥,定要让蔡恒运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