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怒?!」杨幺猛地一拍面前厚重的木案!轰隆巨响,震得烛火狂跳!「战事刚歇,你就敢乱动俘虏咯女崽!坏我军纪!毁我大楚根基!」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杨钦完全笼罩,那双眼睛在烛光下燃烧着骇人的怒火:
「我等举义旗,反咯是暴政!若行事同那些鱼肉百姓咯官军一样,甚至更加不堪!天下人何什信我?!何什信我们是替天行道?!你以为乱世,就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唦?!」
杨钦被这雷霆之怒震得后退半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急忙辩解:「天王明鉴!属下绝冇歹意!那刘光世咯女崽……身上或有重要军情!属下只是想……」
「放屁!」杨幺怒极反笑,指着杨钦的鼻子,声震屋瓦,「强词夺理!狗屁不通!本王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准我大楚军中出现咯等下作邋遢事!若纵容尔等,我杨幺同那刘光世、秦桧之流,又有么子两样?!」
满堂死寂!落针可闻!杨幺的杀气如同实质,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副军师程林第一个起身,扑通跪倒,额头触地:「天王息雷霆之怒!杨钦触犯军纪,罪无可恕!然……然其追随天王多年,出生入死,立咯不少战功……沙场之上,也曾几回为天王挡箭……恳请天王……念在旧日兄弟情分,饶他一命啊!」
如同打开了闸门,左护法袁武、右护法邰原、御史大夫李燚、枢密使雷进、都虞候文猛,甚至女军统领甄爱乡,这些大楚的核心高层,纷纷出列,齐刷刷跪倒一片!
「天王!杨钦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求天王开恩!念其初犯,留他一命戴罪立功!」
「还冇证实他有辱人咯举动……请天王三思!」
求情之声,此起彼伏。聚义厅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
杨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跪倒的众人头顶扫过,最后死死钉在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杨钦身上。时间仿佛凝固。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良久,良久。
杨幺终于缓缓坐回那张铺着斑斓虎皮的大椅。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心寒:「好……看在诸位兄弟,看在尔等昔日为义军流过咯血汗份上……」
杨钦眼中刚升起一丝死里逃生的侥幸——
「——今日,本王留你一命!」杨幺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拖下去!重打四十军棍!押回素孝镇,关三十天禁闭!当众赌咒发誓,永不再犯!若敢再有一次……」
杨幺的眼神扫过杨钦,也扫过跪着的所有将领,那目光中的警告,冰冷刺骨:「莫怪本王,军法无情!斩!立!决!」
「遵命!」如狼似虎的军法校尉冲入,一把架起瘫软的杨钦,拖死狗般拽出聚义厅。
「啪!——噗!」
「啪!——啊——!」
沉闷而恐怖的军棍击打皮肉声,伴随着杨钦凄厉的惨嚎,清晰地穿透夜色,传回死寂的大厅。每一次重击,都仿佛打在在场所有将领的心上。烛光摇曳,映照着众人苍白而复杂的脸。无人敢言,无人敢动。只有那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的声音,成为今夜最残酷的注脚。
……
……
……
数日之后,「天王怒鞭六寨主,铁律森严不容情」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遍洞庭湖八百里的每一个水寨角落。无论将领还是小卒,谈及此事,无不凛然生畏。往日里一些仗着资历或战功而滋生的骄纵之气,瞬间被这股冰冷的铁血之风涤荡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