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二从他哥乌老大手中夺过棍子,伸到床上一挑,把那两条光着的腿盖上,盯着她脑门儿上的钉子细瞅了一会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向魏见秋,魏见秋此刻倒恢复了以往的一副宗师的作派,径直走到一边,在椅子上坐定,抬眼看了看乌家哥俩,开口道:“二位师父,我魏见秋的为人,您二位应该比谁都知道得清楚,从来不好女色,这个南洋来的女人姿色虽然不俗,可满身阴气,更不对我的胃口,与她相比,我倒是对她随身带的那个小鬼儿更感兴趣!”说完,他又起身,走到另一张床边,伸手在枕头底下一掏,拿出来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来,乌家哥俩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人头,只不过,这个人头是用铜浇筑而成的,五官俱备,栩栩如生,只不过两个眼睛的里面是空的,黑乎乎地透出一股诡异,乌老大瞪眼问道:“你杀她,就为了这东西?”
魏见秋摇头,把那个铜制人头托在右手上,面目冲外,口中低低地唿哨一声,乌家哥俩身后躺着女人尸体的那张床下,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的声音,没等他俩回头去看,那个他们之前都见过的小孩儿已经到了魏见秋身前,仰着脸儿看着他手上的铜头,右手的食指伸进自己的嘴里不停地吸吮,魏见秋蹲下身子,把他的左手张开,虎口处正对着小孩儿的嘴,小孩儿立即把食指从嘴里拿出来,张开小嘴,露出上下两排黑漆漆的尖牙,一口咬在魏见秋的虎口上,很快,随着一阵十分用力的吸吮的声音,几滴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滑落,魏见秋的面孔肉眼可见地白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连他的嘴唇也没了血色,乌老二见状,举起棍子就要往那个小孩儿的脑瓜顶上砸下,魏见秋小声地叫了一声二师父,同时摇了摇头,意似阻止,乌老二哼了一声,说道:“这么恶心的东西你倒当成了宝贝,小心最后被反噬!”话虽这么说,他的好奇心也升腾了起来,想要看看魏见秋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就把棍子收回来,递给乌老大,乌老大眼见得那个小孩儿吸血吸得痛快,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抖,转头看了他弟弟一眼,乌老二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扭脸不看魏见秋和那个小孩儿,走到椅子跟前儿一屁股坐下,嘴里小声地自言自语了几句脏话。
好在魏见秋并没有纵容那个小孩儿再吸下去,又打了一个唿哨后,小孩儿听话地松开嘴,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张开双臂要魏见秋抱,魏见秋慢慢站起来,趔趄了两下才站稳,朝床底下指了指,口中说道:“宝贝,回去睡觉去,听话!”语气竟然十分温柔,小孩儿嘻嘻笑了几声,转过头看向椅子上的乌老大,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握着棍子的右手,舌头又开始舔起嘴唇来,乌老大怒道:“小死崽子,我送你一棍,要不要?”魏见秋还真怕乌老大抽冷子给小孩儿一棍,急忙用左手的食指在右手托着的铜头上弹了一下,嗡地一声响起,小孩儿身子一软,摇摇欲坠,魏见秋俯身抓着小孩儿衣领,把它又塞回到床底,还细心地用被子把小孩儿从头到脚地捂得严严实实后,这才站起身来,乌家哥俩看着他明显萎靡了不少的样子,同时摇摇头,乌老大骂道:“鬼见愁’,该改名叫见鬼愁了吧?”魏见秋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转过身,坐在女人的床边,说:“有了它,以后助力不小,隔三差五地喂他点儿血喝喝而已,值当!”
乌老二一直站着,此刻他看着魏见秋,不动声色地问:“这个法子,是她教你的?”说着,抬手指一下魏见秋身后的女人的尸体,魏见秋笑了笑,点头答了声是,紧跟着又补充道:“可惜语言不通,太细的东西她说了我也听不懂,只好让她手把手地教我,咒语我倒是记了一些,可有些发音实在是拗嘴,刚才一忙活,现在已经忘了不少,恐怕以后支使起它来的时候,效力会大打折扣!”乌老二嗯了一声,忽然说道:“你的唿哨似乎比她的咒语还管用,不必自谦!”魏见秋闻言,立即不露痕迹地瞅了一眼乌老二脸上的神色,随即便把目光移开,重重地叹息一声,貌似无奈地转换话题道:“我本来不想杀她,可她勾引我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男女之欢那点儿事儿!”乌老大一听,双眼顿时睁大,急着问道:“咋的?她还要你帮着把她亲爷们弄死?”魏见秋摇头,停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吕先生,金木水火土,这几个字我费了半天劲问了好几遍,才听清楚,别的话,我一概没听懂,我猜,应该是一个姓吕的,或者要她尽快把五行之物弄到手,或者是想让她盯着二位师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乌老大刚要说话,乌老二一摆手把他拦住,他自己则直直地盯着魏见秋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问:“魏见秋,你挺会猜,你说,你说的这些,我信不信?”
魏见秋展颜一笑,道:“二师父,姓吕的是谁,我可从没听说过,更没见过,看您的意思,这位吕先生,是您的熟人?”乌老二一时无语,陷入沉思当中,乌老大不在乎地说:“魏见秋,姓吕的,是我们兄弟两个的另一个徒弟,入门比你稍微早几天,你得叫师兄!”魏见秋面无表情地接口说:“原来如此,那有机会得见上一面!”他见乌老二仍然不吭声,便又说道:“二师父,姓陈的怎么办?有他们这伙人在,咱们干起事儿来碍手碍脚的,要不然,想个什么法子把他们引到一边儿去?”乌老二回过神儿来,回道:“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字挺有意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学学黄雀,岂不是省事儿多了?”魏见秋马上抬起右手竖了一下大拇指,正要赞叹几句,两只耳朵突然同时动了动,起身说道:“猫叫,胆子不小,没召唤就敢过来!”乌老大闻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有些兴奋起来,从椅子上站起,叫道:“那还有啥说的,一定是姓陈的那伙人跟过来了,我出去看看,今天我豁出去再被他扯下去半截胳膊,也得跟他打上一架!”说完,就怒冲冲地往门口走,魏见秋急忙说道:“大师父,别急,听那只猫的动静,不是奔旅店过来的,应该是去了北面那条街上的丧葬用品店去了,您和二师父留在这里好好歇一歇,我去探探。”乌老二也用眼神儿示意乌老大不要冲动,随后他对魏见秋说了一句:“快去快回!”
胖子和林道长在陈敬和张弛离开旅店后不久,便一同从后院来到旅店里,崔可行和刘星星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见他俩推门进来,刘星星急忙问道:“胖叔,这一早上乱糟糟的事儿一件跟着一件,刘芸妹子一家三口不会被吓到吧?”胖子对林道长指了指一楼走廊里的一个房间,林道长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胖子凑到崔可行和刘星星跟前儿,对刘星星说:“难得你还会关心关心别人!放心,我和林道长东拉西扯一顿后,刘芸爸妈两个已经去补觉去了,刘芸嘛,好像知道事情有点儿不对,不过,有老大陪在她身边逗她开心,也就不当回事儿了!”说罢,来回看了一圈儿,疑惑着问:“姓丁的那小子呢?”崔可行和刘星星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回答道:“他去弄茶去了!”刘星星跟着又呸了一声,接着道:“我就说这个姓丁的没个正形,我等他的茶都等得口干舌燥的了,他是不是借由子跑了?”崔可行哎呀了一声,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要往后门那里跑过去,胖子一把扯住他,问道:“你干啥去?老实儿地守在这里,外面有什么动静马上叫林道长,我去外面找找看!”没等崔可行说话,他又道:“我说房顶上的那只猫怎么不见了呢,这个姓丁的主意真正!”嘴上说着,就要从旅店大门出去,正要推门的功夫,一辆车从东面路上过来,一直开到窗前空地上才停下,胖子隔着门上的玻璃早已看清了车里的几人,嘴里卧槽了一声,忙不迭地出门,冲从车里下来的陈敬问:“申老......老家伙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两位西装革履的是谁?喝多了吗?东倒西歪的!”
陈敬绕到右边车门那里,把门拽开,姓申的目不斜视地先是伸出一只脚踩在地面上,跟着又机械地迈出另一只脚,上半身用一种十分别扭地姿势直溜溜地移出车门,好在个子够矮,脑门儿没撞到门框上,整个人出来后,一刻不停地抬脚迈步登上台阶,从开着的门一步一步走进旅店里,在大堂中间站定,背对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胖子看出了端倪,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陈敬又把后面车门打开,张弛睁着眼睛,后背笔直地靠在座椅靠背上,陈敬轻声说了一句:“下来吧!”张弛下车的动作与姓申的刚才的动作别无二致,就连走上台阶进到旅店里的走路方式都一模一样,胖子看向陈敬,陈敬点头却不言语,胖子吃惊道:“这么轻松就把申老头儿弄住了?”陈敬嗤了一声,说:“谁让他板不住自己顺着炸开的洞口钻进去了?在底下被折腾得晕头转向的,估计只剩半条命了,要是我和张弛不过去,你们那个姓何的副局长来得倒是正好!”胖子疑惑不解地问:“啥正好?”陈敬不耐烦地回道:“站洞口边儿上给姓申的念悼词啊!”胖子闻言苦笑,又指着车里后座上那两个坐都坐不直的西装革履的问:“这就是厂子里那几个?”陈敬把右手举在身前,大拇指按在掌心,剩下的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答道:“粉身碎骨了两个,这两个算是命大,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给宋处长打电话了,他马上亲自带人过来把这两人带回省城里!”随手把车门都关好,就当先走上台阶,回头见胖子没跟上来,反而正看着车里的两人发愣,便说道:“不用管他们,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就算醒了,能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就算他们祖上烧过高香了!”
胖子走上台阶,跟陈敬指了指身子的西面,说:“丁振武那家伙偷偷跑出去了,我正要出去找找他,正好你们回来了,要不,您和张弛先歇一会儿,我先去镇子里四处转一圈儿?”陈敬摇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不听咱们的话,自己作死,就由他去,我这回倒想看看,魏见秋还舍不舍得对他下死手!”胖子闻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陈敬,陈敬呵呵一笑,对他说:“我打赌魏见秋不会,你呢?”胖子叹道:“这个赌,赌注有点儿大,万一丁振武丢了性命,可有点儿说不过去!”陈敬摆了摆手,边往门里走,边说:“还是先去听听姓申的是怎么把姓秦的弄死的吧!丁振武没事儿,把心放宽!”胖子虽然将信将疑,不过看陈敬的意思,明显不想明说,只好跟进门里,把大门在身后关上,却发现刚进来的姓申的老家伙和张弛都不在大堂里,崔可行和刘星星一齐冲他朝一楼的走廊里努了努嘴,胖子从陈敬身旁抢过去,说:“我得听听他说的跟我猜的是不是一样!”陈敬本来也想跟上去,一转脸,发现崔可行和刘星星都看着他,便停下脚,对他们说:“他死不了,让他再吃一次亏长点儿记性,下次就不会一提他师父魏见秋就哭唧唧的了!”崔可行长吁了一口气,叹道:“但愿不会出事儿!”陈敬不再多说,只是嘱咐他们两个仍然守在大堂里,两人答应,陈敬刚要跟在胖子身后走向正有吆喝声传出来的那个房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赵海涛赵所长打过来的,便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即传来赵海涛沉稳中带着惊骇地称呼了一声陈先生,紧接着就说道:“放在医院太平间的那具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