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琼山峻岭,如一头蛰伏万古的巨兽,盘踞在天地交界之处。峰峦刺破云霄,崖壁陡峭如削,常年被厚重的雾气缭绕,那雾气并非寻常山间的清灵白雾,而是带着几分妖异的灰紫色,仿佛被无形的煞气浸染,终年不散。林间偶有怪鸟啼鸣,声如泣血,更添几分阴森。
血煞殿分部,便隐匿在这片险峻山峦的深处,依山而建,气势恢宏。整座宫殿以黑曜石为基,赤铜为梁,殿顶覆盖着层层叠叠的暗红色琉璃瓦,在朦胧雾气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泽,宛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蛰伏在群山之中。
宫殿外墙高耸,墙面雕刻着繁复而狰狞的血纹,那是血煞殿独有的图腾,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蠕动,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唯有修为在筑基以上的修士,才能凭借灵力御空而行,穿越这险象环生的山岭,在血煞殿分部自由出入。寻常凡人若踏入这片区域,不出半刻便会被山间的煞气侵蚀,化为一滩血水,成为滋养山中诡异植被的养料。
此刻,宫殿深处的一座偏殿内,气氛却异常凝重。这座偏殿名为“玉命阁”,是血煞殿专门用来存放弟子生命玉牌之地。殿内光线昏暗,仅靠墙壁上镶嵌的几颗血色夜明珠照明,光线洒在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玉牌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晕。
这些玉牌通体莹白,约莫手掌大小,正面刻着弟子的姓名,背面则烙着血煞殿的印记。每一块玉牌都与对应的弟子性命相连,弟子安好,玉牌便莹润有光;弟子若是重伤,玉牌便会蒙上一层裂纹;一旦弟子身死,玉牌便会瞬间碎裂,化为齑粉。
负责看守玉命阁的是两名内门核心弟子,一人名叫赵烈,一人叫孙岩。两人皆是筑基巅峰境的修为,身着血煞殿统一的黑色劲装,劲装胸前绣着血河,如同巨蟒盘身,腰间挂着制式长刀,神情肃穆地守在玉牌架旁。
赵烈正低头擦拭着一块刚补放进来的新玉牌,指尖刚触碰到玉牌的冰凉,眼角余光便瞥见前方一排玉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红光。他心中一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咔嚓”一声脆响,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殿内炸响。
紧接着,连锁反应般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咔嚓!咔嚓!咔嚓!”
一排排玉牌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碎,瞬间炸开,莹白的玉片夹杂着淡淡的血色光晕四散飞溅,落在地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仅仅呼吸之间,足足几十块玉牌便化为了齑粉,散落在玉牌架下,那是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子们的生命印记,如今尽数消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烈脸色骤变,手中的玉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纹。他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那一片空了大半的玉牌架,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惊骇。
孙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浑身一僵,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玉牌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不可能!这可是足足几十名弟子啊!他们大多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还有几位筑基巅峰的师兄带队,怎么会……怎么会一瞬间全部身死?!”
两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们看守玉命阁多年,虽也见过弟子陨落,玉牌碎裂的场景,但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碎裂,几十人同时殒命,这在血煞殿分部的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快!快去通知血月长老!”赵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猛地转身,便要冲出玉命阁。
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目光无意间扫过玉牌架最上方的位置,那里摆放着带队的两名核心弟子的玉牌——熊霸天和逍遥天。熊霸天是筑基巅峰的修为,身强力壮,一身横练功夫出神入化,若能活着完成这次的任务,必定是金丹境修为;逍遥天则是筑基巅峰卡了十年,实力更强三分,两人都是分部重点培养的精英,距离金丹境仅有一步之遥。
赵烈的目光刚落在那两块玉牌上,便见它们同时闪过一道刺眼的红光,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两块玉牌几乎是同时炸裂,化为漫天玉屑,比之前那些玉牌碎得更加彻底。
“这!!”赵烈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浑身冰凉,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他牙关都控制不住地打颤。
孙岩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熊师弟……逍遥师兄……他们也……也死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还愣着干嘛!大事不好了!赶紧通知血月长老!迟则生变!”赵烈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孙岩的胳膊,语气急促到了极点。他知道,熊霸天和逍遥天的陨落,绝非小事,这绝对是血煞殿分部的灭顶之灾!
两人再也不敢耽搁,跌跌撞撞地冲出玉命阁,朝着血月长老的府邸狂奔而去。
一路上,两人皆是心神不宁。他们心中清楚,此次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子,是去陨龙窟秘境周边探查资源。陨龙窟秘境乃是上古大能陨落之地,内部蕴含着海量的天材地宝,更有浓郁的灵气,是各大势力争抢的宝地。
如今,陨龙窟秘境早已被正道、魔道的各大势力瓜分殆尽,血煞殿作为魔道中的一方霸主,也在秘境边缘占据了一席之地,设立了这个分部。分部实行十年一轮岗的制度,每一批弟子在此驻守十年,虽然这里危机四伏,时常有强大的妖兽、怨魂出没,甚至会遭遇其他势力的袭击,但这里的资源收益却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尤其是分部后山的血池,更是培育血莲的绝佳之地。血莲是血煞殿的核心资源,以修士精血和天地煞气为养料,每多开一瓣,威力便增一分。一旦血莲培育到六瓣血莲,便能多一名拥有金丹境实力的长老,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这样的诱惑,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血煞殿的弟子们也趋之若鹜。
两人一路狂奔,很快便来到了血月长老的府邸。这座府邸比普通弟子的居所奢华得多,同样以黑曜石为基,只是殿顶的琉璃瓦是更深沉的暗紫色,门口矗立着两尊狰狞的石兽,散发着凛冽的煞气。
“长老!不好了!出大事了!”赵烈冲到府邸门口,不顾守门弟子的阻拦,一边用力拍打府门,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惊慌。
府邸深处的修炼室内,血月长老正盘膝坐在一座血色蒲团上,周身环绕着浓郁的血色灵气,形成一道道气旋,不断涌入他的体内。他身着一袭暗红色的锦袍,锦袍上绣着繁复的血莲图案,随着他的呼吸,锦袍上的血莲仿佛在缓缓蠕动。
他面容阴鸷,额头上刻着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早年与人争斗留下的印记,此刻,他的双眼紧闭,眉头微蹙,显然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
突然,外面传来的急促呼喊声和拍门声,如同惊雷般打断了他的修炼。血月长老周身的血色灵气猛地一滞,随即狂暴地四散开来,修炼室内的桌椅瞬间被气浪掀翻,化为齑粉。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红光,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浓郁的杀意如同实质般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修炼室。“混账东西!”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冰冷刺骨,“竟敢在本座修炼之时打扰,若今日不给本座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座定将你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