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Lancer的内心也微微一震。
“……真是敏锐的直觉。”
在Lancer看来,Saber不该如此迅速地做出正确判断。
虽然,那些【月灵髓液】本身只是虚张声势,远不及表面看上去那般致命。
但Saber不应该知道这一点。
甚至,自己更是刻意以“被主君所控制”的理由,对她进行了迷惑,营造出这些水银能够自由吞噬一切的错觉。
她应该对于那些水银更加防备才对。
而更令Lancer惊讶的是——
Saber的剑,也恰恰挡在了正确的位置。
自己明明是先使用更加灵活的短枪迎敌,借由更加迅捷灵活的枪术,扰乱她的节奏。
因此按常理,敌人应当首先格挡短枪,以应付眼前最迫切的威胁。
但Saber在第一时间举剑所格开的,是自己的破魔之枪。
“她看穿了……?”
面对这样即便在埋伏、甚至偷袭下,都能立刻反应出来的敌人,Lancer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敬意和钦佩。
甚至,他能看出来这不是单纯的反应速度,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否则,在背对自己的情况下。
因为自己所显露的“挣扎”而此前有些犹豫的Saber,不应该回身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也就是说,有类似【直感】一样的能力吗?”
这样的念头,只在刹那间一掠而过。
战场上容不得Lancer沉溺于思索下去。
于是,进攻还在继续。
在高度集中的注意之下,Lancer周围的时间都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那探查的水银已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它在瞬息之间测定了Saber手中长剑的长度与挥击范围,并将信息回馈给了主人。
“剑身大概3尺左右,剑格宽则是4寸。”
“这下,我已经掌握了胜机。”
握枪的双臂因兴奋而微微绷紧。
此刻,他已有了在下一击,将Saber一击毙命的机会和信心。
……
只能说,“长手武器”面对“短手武器”,天然便有这样大的优势。
不同于普通人还需要有所考量,在化作【英灵】之后,那原本限制长柄兵器的“重量”与“迟钝”,已完全不复存在。
此刻的Lancer,哪怕是单手操纵长枪,在力道与速度上丝毫不逊双手,反而更加灵活多变。
在Lancer眼里,在Saber急于回防,前往救援爱丽丝菲尔的瞬间——破绽就已经出现了。
【骑士的武略】在此一刻宛若神启般发挥作用,迪卢木多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长枪一振,宝具的封印在刹那间解放。
先前附着在枪身上的水银,带着遮掩其宝枪能力的咒符,如同真正的流水般向下流散。
而随着这“蒙尘之布”散落,赤红与金黄的光辉立刻绽放。
Lancer手腕一震,那刻画于枪身,象征着“军神”、“束缚”与“紫衫”的如尼刻文显现威能。
【破魔的红蔷薇】上神光显现。
带着令人心悸的锋芒,赤红的枪身借着此前被Saber格挡的反震之力,不但没有后退,反而顺势滑绕,宛若游龙回转。
那被挑飞的“劣势”,在Lancer腕力的操纵下,瞬间化作优势。
长枪从上空划出一道锐利无比的弧线,在枪兵手中以一种接近投枪的锋锐,自上而下地纵贯而来。
而与此同时,另一柄【必灭的黄蔷薇】亦不曾闲置。
那带着“必灭的诅咒”的黄色光芒,随着Lancer的舞动一瞬便刺出数次,就让枪尖织成一张绵密的防御之网。
Saber本来在【直感】下旋身,正想要用一记横扫逼退他的动作。
而那柄黄蔷薇此刻却化作一道锋利的屏障,要将她的剑势,彻底收入网中。
……
两柄长枪的攻势,如阿尔托莉雅判断的一样袭来。
阿尔托莉雅心中再清楚不过。
“不能与以敏捷见长的Lancer拼速度。那样……我来不及救下爱丽丝菲尔。”
如果和【历史惯性】一样不知道Lancer的身份,Saber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如今,在知晓了Lancer的真名是迪卢木多之后,她很明白——
【破魔的红蔷薇】,足以在和魔术师所遇上的任何遭遇战中,两击杀死对方。
“只要Lancer将红蔷薇投向爱丽丝菲尔……一切就会立刻结束。”
因此,关键并非胜负,而是距离。
“我必须将Lancer在这里逼退,并让其忌惮,否则绝无救下爱丽丝菲尔的时间。”
“更何况……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魔术师。”
最好的撤退,便是在那之前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意图。
而攻击也是如此。
借着一瞬的时机,Saber便放任自己的思绪、自己的【灵魂】,由着名为【直感】的能力,交给自己能够破局的方法。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在过去无数的战役中,这个能力从未背叛过她。
它让她分辨出敌方破绽,也让她在乱战中总能选择最适合行动的路径。
但,这个能力无疑是有一定限度的。
即便是将其发挥到极致,也不过是达到了能够短暂敌人攻来的“预测未来”的领域。
也许只是百分之一秒,甚至千分之一秒内,Saber看到了Lancer接下来的攻势。
但然后,她便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绝无同时避开两枪,并同时逼退Lancer的方法。
但紧接着,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因为担忧爱丽丝菲尔情况,而于眼中浮现的焦灼神情突然消失。
碧绿的瞳孔中,显露的气势随之一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如水的沉静,以及隐藏在这沉静下的愠怒。
此刻,Saber便不仅找到了逼退Lancer的方法。
甚至,她便要同样试图一击之内,将他落败。
那名为【直感】的技能,便不可思议地交予阿尔托莉雅能够从这样的困局中,解脱的方法。
仿佛未来本就握于手中。
仿佛胜利本就是理所应当。
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或是某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在她就要转身的刹那,低声在耳边呢喃。
“——此路,便是通往胜机之路。”
……
那是一片还未变得血红的花海。
空气中飘扬的是永恒的欢乐,而随风轻曳的花海,仿佛永恒的幸福波涛。
无垢的乐土,就举行着永远不会停止的会宴。
甚至,为了满足王的心愿。
那耸立的高塔之外,旧时王国的子民,不论其来自何方,便因王的光辉而得以接引,踏入这原本不容凡人亵渎的圣境。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却有些小小的争执,在宴会后的响起。
“王啊……您真的要踏上与其交锋的道路吗?”
“您并不渴求所谓的正确,也早已从往昔的苦难中挣脱出来……”
“……这不该由您来承担的。”
不,那不是对着此刻的自己的耳语。
而应该是对着另外一人。
甚至那劝说的声音,也似乎并非一人。
在那名为【梅林】的人物,在他垂下的白色长发的身后,更多的身影齐齐跪伏着。
——圆桌骑士们。
身上的铠甲,在花海的光辉中黯淡无华。
面容上没有往昔的炽热与坚定,唯有浓烈的悲伤。
不可能。
那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的表情便诉说着这样的意味,似乎就在为王的决定而绝望。
即便是梅林,那位总带着狡黠笑意的梦魔,此刻脸上的苦涩,几乎要哭泣出来。
似乎,有听见一道无奈地轻叹。
“如果……这是您的决定的话……”
“【阿尔托莉雅】,我的王啊……在我这卑劣之徒死去前,您又怎么能受到半点损伤呢?”
对于Saber来说,有什么悲伤或者愤怒的情绪,就随着这些模糊不清的劝说,无可抑制地于心底升起。
于是,花海的尽头浮现出一抹光辉。
那似乎是一柄华丽的武装,璀璨的黄金与圣洁的湖蓝交织,宛若映照天穹与大海。
——远离尘世的剑鞘。
那染血的骑士将剑鞘奉上,【遥远的理想乡】,寄托着他们最后的希望。
为了让这份奇迹守护他们的王,骑士们同梦魔一同重新踏上征途。
即便已经知晓了许多,即便已经远胜于过去无数倍的强大,这仍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这支“远征”的骑士团,甚至一度打入了【星之内海】。
他们就要强迫【星球】本身,将不可能的奇迹重现。
在【星球】无尽的“记忆”中,与那些神明或者头脑作战实在是一次血战。
但在最后,他们终于做到了。
于是,那些妖精被造出“一模一样”的剑鞘。
但骑士们并不满意其结果。
在那些可怕的魔鬼面前,妖精们惊惧万分地哀嚎,就跪服着请求原谅:
“可是……可是这份剑鞘的威能,远胜【遥远的理想乡】十倍啊!”
那位骑士便毫不留情地斩掉妖精的头颅。
鲜血溅落在圣境的花瓣上,那应该是第一朵被染红的花朵。
他的声音坚定如铁:“命令是——造出和那柄剑鞘一模一样的东西。”
于是,由于不得以满足的结果,许多枝干的分区都遭到了征讨。
一个又一个妖精的领地被血洗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