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手,一锤定音。
那身形枯瘦的女天师,就像是秋风吹来的半片残叶,斜斜划进徒儿与妖物间。
孙若梅二指一弹,好像只是轻轻的往外推了他一下,那意思:保持距离。
似触非触,点指无声。
万俟云螭本不想退,却不得不退两步。
两步之后,没有站稳,脚下踉跄,又退出一丈之地,奇怪的是,胸口那轻轻的一点之力,竟随撤步而愈发明显,力如潮汐涌动,层层增强。
他连退七丈之遥,心中大急,硬较力相抗,胸前一震,骨骼塌陷,喉头一甜,大口呕血不止,整片前襟,很快就给鲜血湿濡打透了。
陈无极一手扣着死命挣扎的戚红药,见此情景,盯着孙若梅,眉间轻蹙,嘶了一声。
此刻,八方目光,都汇聚于此,多停在死命挣动的戚红药身上。
孔寒声见本门弟子狼狈之状,落在旁人眼中,再要硬说她跟妖物无关,实在难以解释,一时脑袋钝钝生痛,以传音入密之法,向陈无极道:“留她在此,何苦来哉?”
陈无极面如平湖,眼盯着场中,道:“这丫头的脾性,你不了解,不叫她亲眼勘破真相,她不会死心。孙师妹只这么一个徒儿,若为个妖物而师徒起嫌隙,才真叫‘何苦来哉’。”
孔寒声道:“叫她眼瞧这一幕,岂非更恨?”
陈无极道:“这是她的劫,命数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说到这,低头看去。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孩子,脾气又倔又硬,同样伤情,师兄弟都哀嚎痛叫,她能忍住,半声不吭;给妖物啃食得支离破碎,白骨森森,痛得抽搐昏厥,也不曾求饶,——此刻却目眦欲裂,涕泪满面,死死盯着那重伤的妖物,口口声声,求人住手,真是前所未见的模样。
陈无极挪开眼,见万俟云螭分明已无还手之力,但仍不肯化形,两眼猩红,死死盯着这边,他略一沉吟,扬声道:“师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左手仍扣着戚红药,右臂稍抬,袍袖如一扇荷叶,徐徐款摆,数点暗影,或疾或徐,有长有短,有些激射而出,有些却在空中凝滞片刻——分明同时发出,却分先后到达。
这百十枚雨丝般的“钉子”,打在万俟云螭身上,他忽然身子狂抖,垂头下去,再抬起时,蟒鳞沿脖颈爬上脸颊,双瞳金黄竖直,妖态毕露。
他爬起来,仍朝戚红药走去。
所有的人,只要是没有瞎,都看得出,他是妖物。
——不管他怎么否认,事实就在眼前。
他这时候再过去,这些人却都不阻拦了。
“黑蟒,果真找错了。”
“嘿,白忙一场。”
“也不算,这么大的热闹,可是百年难见。瞧那儿——”
那人下颌往戚红药的方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