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斯看着伽罗此刻的侧脸,那笑容里糅杂了太多他从未在好友脸上见过的东西。
苦涩、温柔、坚定,还有一丝……被隐藏起来的痛楚。
十年前的戏言,再次回荡在耳边。
那时,他看着伽罗对那个突然出现、又总是沉默跟在身后的黑发少年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容忍甚至……维护,半是调侃半是困惑地撞了撞伽罗的肩膀:
“喂,蓝毛芋头,你最近很不对劲啊……对他那么好?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你之前可是发过誓的,自己不是gay……”
当时的伽罗是什么反应?
伽罗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挥开他的手。
眉头紧皱,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被冒犯的恼怒,语气又冷又硬,像是要急切地划清界限:“我又不是gay!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喜欢男的?”
那话语里的斩钉截铁和刻意撇清,与现在形成尖锐又令人窒息的对比。
当年的否认有多坚决,此刻的沉默就有多震耳欲聋。
答案的种子,早已深埋在时光的土壤里。
只是当时风雨太大,无人听见它挣扎破土的声音。
“……是啊……”良久,阿卡斯才极其艰难地挤出声音,“……太残忍了……”
这他妈真的太残忍了!
得以重建的家园,竟是建立在爱人的性命之上。
对方一无所知,就为那一句没人会喜欢战争,就那么放弃性命。
换个说法就是……
伽罗间接性的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对着这样的一个……这份感情,该如何表达?
又能期待怎样的回应?
这简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伽罗的酷刑。
阿卡斯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还能说什么?
劝阻?
安慰?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
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艹。”
一句粗口,道尽所有复杂难言的情绪。
伽罗听着那声闷响和粗口,嘴角那点微弱的笑意渐渐隐去。
此处的他终于明白时空‘伽罗’眼中的那些情绪。
明白那种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挽回、无法弥补、只能带着这份沉重的爱意与罪孽独自走向终局的……宿命感。
此时的他和那时的‘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只在于——
他比那个的‘伽罗’更‘幸运’一点。
阿卡斯又看了眼伽罗,“我先回去了。”
“好。”
目送阿卡斯身影消失在尽头,伽罗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许久未动。
风卷着凉意,穿透他衣衫,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冰冷。
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
打火机蹿起的火苗短暂地照亮他晦暗的眉眼,那里面盛满太多无法言说的痛。
然而,就在烟雾即将吸入肺腑的前一秒,一个清晰的念头猛地撞入脑海——
‘小心不喜欢烟味。’
这个认知如同本能般根植于意识深处,甚至来不及思考缘由。
他猛地将刚刚点燃的烟从唇间取下,指尖用力,将那点猩红的火星狠狠掐灭在栏杆上。
动作快得带了丝仓惶。
做完这一切,才深吸一口冰冷的、没有烟草污染的空气,转身打门。
门内的光线温暖而安静。
然而,就在他踏进玄关的瞬间,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从客厅方向传来:
“你回来了。”
伽罗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