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休伦也能够在这些人走进房间之前就觉察到他们的脚步,並且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但现在他太疲倦了,以至於当披著斗篷的身影与黑色圣堂的至高大元帅已经走过通向大漩涡守护者指挥台的一半台阶时,他才注意到。
“鲁夫特。”
卡胡兰吉说道。
休伦点点头,从已经完成的疏散方案上挪开目光。
即便他与这位噬人鯊的智库首席已经相识多年,还是很容易觉得那张平静的面容令人不安,尤其是巴达布深受亚空间影响的如今,他备受那些诡异的敌意与幻境折磨。
那些该死的混沌污染。
在无法直接污染休伦灵魂的情况下,这些卑劣的存在不断编织著自己创造的一切都被这些同僚摧毁的谎言,想要让他將这些比肩作战的战友视为敌人,想要让他在不断上升的伤亡,为了稳定社会逐渐增加的行政压力下选择某些褻瀆的手段补充兵员。
同时他也向勒多德斯至高大元帅致意,这位征战千年的传奇此刻也是疲惫不堪,同时默契收声,等待著休伦率先发话。
“卡胡兰吉兄弟。”
休伦询问道:“有什么变化吗”
这个问题几乎是个下意识的习惯,在大漩涡区域逐渐被混乱的亚空间潮汐包裹开始,从知晓破晓之翼要做什么开始。
回答当然也一如既往。
“拉美西斯大人仍然保持沉默。”
卡胡兰吉说道:“如果有变化,我会通知你的,防守状况怎么样了”
休伦自信地笑了笑。
“固若金汤。”
当战爭不可避免地陷入极其麻烦的境地,只有休伦对战术大局还有些许掌控,只有他记得之前计划的所有事项,大漩涡的每支军事力量部署在哪里,考虑到损耗,意外等各方面的问题,现在他们可能会在哪里。
唯一可以允许休伦骄傲的就是这种通过对一片星区长年累月的统治,从而得到的预测的准確性。
这份自信与能力让勒多德斯至高大元帅都不由得讚赏。
黑色圣堂与绿皮打交道的次数极多,野兽战爭除去战爭伊始的灾难性开场,中期的硬仗与后期的守卫都不乏多恩之子的身影,他们应对这些异形敌人极为嫻熟,承担著大漩涡南部的防御。
如今他將战场指挥交给了名声鹊起,甚至夺得了冠名之战冠军的另一位剑之兄弟一赫尔布莱切特,而他则率领了相当数量的黑色圣堂返程协助休伦进行防守。
至高大元帅相信赫尔布莱切特的能力,他能够主持黑色圣堂完成对绿皮扩张的遏制,而休伦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没有这位统筹整个大游涡,光是以此產生的混乱都將让人类產生难以接受的损失。
如今这些后辈也成长起来了。
想到休伦与赫尔布莱切特的成就,勒多德斯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心头萌动起了一些微妙的念头。
退休。
那对於一位阿斯塔特来说可以说是做梦一般的想法。
但饶是自信如休伦,在此刻也需要一些真正能够唤起他动力的力量。
长期的战火不断挤压著他的灵魂,混沌无止境的折磨让他疲惫不堪。
如果破晓之翼成功了.
在思考的中途,休伦发现,他的强化感官可以从神盾系统的呻吟、低沉的轰炸还有下方不计其数的声音组成的低音中分辨出一阵奇怪的、连续不断的和谐钟声。
他停下了动作。
他的血脉之中有什么被唤醒了。
还未等勒多德斯加入討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休伦的异常。
“大人”
来自红蝎战团的卡拉布库伦问道,他是休伦的守护者卫队成员。
休伦抬起头。
在这片几乎快要被裂隙封锁的地域,还未等星语庭传来那场伟大胜利的结果,一道陌生,但无比熟悉的视线便从他的头颅之上落下。
这道视线——
是另一位基因之父。
是罗保特基里曼!
休伦露出惊喜的笑容。
在他的周围,以及战场上,几乎所有的基里曼之子,都在此刻有了莫名的感应。
那种情绪不会欺骗他们,这种感觉很薄弱,就像是隔著厚重的帷幕接受一道视线的注视,如果稍不注意甚至会將之误以为是幻觉。
但对於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的存在,这些生於黑暗时代的战士们来说,是如此的清晰。
卡胡兰吉接收到了消息。
他抬起头来。
休伦凝视著他。
“他归来了”
他嘶声问道。
“他们归来了。”
卡胡兰吉点点头。
“基里曼大人,罗穆路斯大人,破晓之翼的眾位大人,他们终於来了。”
休伦望向通讯官。
“启用灵能呼叫频道。”
他说道:“星语庭,直接呼叫。”
“遵命,大人—已完成。”
“这里是——”
他开口道。
不,不要识別码,简丞一点。
“视觉信號传入!”
“显示。”
“遵命。”
全息投影盘在主舰桥的拱顶上展开一幅大罢例图像。
一张面孔,一排面孔。
一张承载雄伟壮丽的身躯之上,曾接受无数阿斯塔特瞻仰的面孔。
一排给予他们了无数希望的面孔。
“我是罗保特基里曼。”
通讯器劈啪作响,那道与眾人並肩的身影张开双臂。
“为了人类而战的眾將士啊,我已携眾兄弟之手归来。”
原体洪亮的声音响彻要塞。
要塞之中爆发出欢呼,绝望的气味散得一乾二净。
绝望的坚亨在此刻迎来了曙光。
人们依旧在岗位上奋战,依旧在战场上奋战。
他们还在承受著疲惫的折磨,但气诗已经变了。
阿斯塔特们相继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振奋之情。”恭喜你,鲁夫特。”
卡胡兰吉由衷地祝贺。
“向这一伟大的时刻致敬。”
从几乎无人察觉的呆愣中脱离,勒多德斯扎样以拳捶胸,露出笑容。
一位忠诚原体的归来在任何时候都是值得让全人类振奋的消息。
尤其是对阿斯塔特来说。
然而那笑容之中,却终究是带上了几分难掩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