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科再次强调了战术要点:防守站位、压缩空间、快速转换、定位球攻防、对梅西的多人协同限制…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确认。球员们听得很认真,笔记记得很详细。米林科维奇眼神专注,何塞卢不时点头,沙奇里摩拳擦掌。但空气中,除了大战将至的紧张,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训练可以练战术,却练不掉那铺天盖地的舆论和诺坎普即将到来的山呼海啸。
战术布置完毕,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会议室。布兰科环视着他的战士们,目光在每一张或年轻或坚毅的脸上停留。他看到了专注,看到了决心,但也看到了一些人眼底深处潜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紧绷——那是亚伦·马丁下意识转着笔的指尖,是扎卡利亚微微蹙起的眉头,是马奎尔不自觉抿紧的嘴唇。
布兰科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坦诚的无奈和深刻的凝重:
“伙计们,战术…我们能准备的,都已经倾囊相授了。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清楚明天自己该做什么,该站在哪里,该跑向何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但是…有些东西,不是靠几天的训练、几次录像分析,甚至不是靠我这个教练说几句话,就能完全解决的。”
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
“外面的声音…那些报纸、电视、网络上说的…诺坎普的历史…那些名宿的‘教导’…还有即将面对的那个星球上最好的球员之一…这些压力,这些噪音,这些…无形的重量…”
布兰科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能看透每个人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感受。此时的巴塞罗那就像一座大山压的大家踹不过气。
“这些,只能靠你们自己,在踏上那块草皮之后,用你们的双脚,用你们的意志,去扛!去消化!去战胜!”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最后的激励,却也透着一丝无法完全驱散阴霾的无奈:
“我能告诉你们战术,但我无法替你们呼吸诺坎普的空气!我能分析对手的弱点,但我无法替你们消除心中的杂念!我能相信你们,但最终走上战场、面对这一切的,是你们自己!”
布兰科握紧了拳头,眼神灼灼:
“记住我们是谁!记住我们是怎么一路拼杀到这里来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外界怎么说,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明天,在诺坎普,专注于我们的比赛!执行我们的战术!相信你身边的兄弟!”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杨明身上,又扫过每一位球员。
“其他的…就交给那90分钟,交给你们的双脚,交给你们的这颗心!结果,自然会有!”
“结果自然会有”——这句话,曾在伯纳乌大胜皇马前带来过强大的定心力量。但此刻,在这被无形重压笼罩的诺坎普前夜,在这弥漫着沉重气氛的会议室里,这句话听起来,却更像是一种带着悲壮色彩的托付和期许。它承认了无法完全掌控的压力,却也点燃了最后一丝不屈的火焰。
训话结束。没有往常赛前那种热血沸腾的呐喊。球员们沉默地起身,表情各异。有的眼神更加坚毅(如杨明、米林科维奇),有的依旧带着凝重(如扎卡利亚、高磊),亚伦·马丁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沉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布兰科看着队员们离去的背影,靠在门框上,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尽力了。战术的堡垒已经筑起,心理的防线也尽可能加固。但最终,那笼罩在诺坎普上空、由历史、荣耀、巨星和万众期待汇聚而成的巨大黑云,能否被撕裂,能否被驱散,只能看明天,他的球员们,如何在震耳欲聋的声浪和无形的重压下,用双脚去翻过这座大山。
压抑的气氛,如同诺坎普外渐浓的夜色,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