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年龄段的吴邪。
七岁的我,额角贴着纱布;十九岁的我,脖子还有蛇沼鬼蜮留下的勒痕;二十八岁的我,左肩缺了一块——那是墨脱雪山被康巴洛人撕走的肉。他们闭目蜷曲,脐带般的青铜丝从肚脐伸出,汇向走廊尽头,像一束束被倒吊的灯芯。
“克隆?”胖子声音发虚,“还是复制人?”
“不是。”我听见自己嗓子发干,“是‘蜕’。”
张家古楼密档里有过一句隐语:
“蛇母遗蜕,可载记忆;人若自蜕,可换前尘。”
意思是,只要找到合适的“壳”,就能把一个人的全部记忆与命运整体移植——像蛇蜕皮,旧皮留下,新皮继续。
而这些“我”,就是一次次失败的“蜕”。
每一次失败,都留下一具空壳;每一次空壳,都在等待下一次“我”的到来,好把残缺的记忆补全。
“所以……”胖子舔了舔嘴唇,“他们养了你这么多次,就为挑一个最‘合适’的?”
我没回答,目光落在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白t恤,连帽衫,背着黑包,背影瘦削。
那是又一个“我”。
他缓缓转身,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尖对准自己太阳穴,冲我咧嘴一笑——
“别承认。”
下一秒,刀尖没入头颅,却没有血。整个人像被戳破的水泡,“噗”地塌陷成一张薄薄人皮,轻飘飘落在地上。人皮面部空白,五官处只剩五个孔洞,像等待重新绘制。
闷油瓶忽然冲出去,黑金古刀划出一道弧光,将那张人皮挑起,反手掷向半空。刀锋一震,人皮碎成无数磷光粉末,粉末聚合成一只虚影巨眼,与刚才青铜巨眼一模一样,只是瞳孔里倒映的——
是闷油瓶自己。
“走!”他第一次怒吼,声音在倒悬走廊里滚出雷鸣。
胖子拽着我狂奔,三人冲过最后一道铁门。门后不再是病房,而是一座圆形井道,井壁嵌满青铜齿轮,转速越来越快,齿轮缝隙间透出暗红血光。井底深处,有铁链拖动的巨响,像有什么东西正被强行拉上地表。
我最后回头一眼——
那些“茧”中的“我”,同时睁眼,齐声开口,声音汇成重叠回响:
“吴邪,别承认。”
“一承认,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铁门轰然闭合。
我们纵身跃入井道。
耳畔只剩齿轮咬合与铁链狂舞,仿佛整个罗布泊都在这一刻——
开始蜕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