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那个古板酸腐毒书生8(2 / 2)

沈之言不愿让自己脸面在众人面前落下,攥紧拳头张口辩道:“我房内无烛,是因……”

暗自深吸一口气,声音减弱但清晰:“是因我昨夜与席兄在他房中论辩诗文。”

至于说没说谎,或许只有沈之言本人心里知道了。

当然,还有悠然窥视他的某一位。

而他口中的名字一出,诸生皆疑惑。

“席九蘅?他不是随夫子游学未归吗?”

“虽有传闻说他昨日返京,但不知真假。不过……嘶,他俩关系何时这么近了?”

“席九蘅”三个字一出,堂内议论瞬间转向,但显然席九蘅的风评比沈之言好太多了,一个个竟同情起和沈之言同住的席九蘅来。

毕竟沈之言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十足的刻板味,说出的话也尽是些酸腐腔调。

有人还当即叹道:“也难为九蘅兄了,竟能受得了此人性子……”

“依我瞧,指不定是他非得找席同窗切磋呢。当初与他同寝,我可就遭受过此苦楚。他他他!他半夜不给人外出也就罢了,还早起在院里诵书,这不意图短我寿命的嘛!”

“我亦然,老弟!我被这厮挑刺了足足十回!”

“老兄!”

“老弟啊——!”

角落里的两人说着竟自发共鸣起来,哥俩抱头:“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呜呜呜!”

“吵什么!”

堂上突然喧闹,陈老头更气了,吹鼻子瞪眼:“讲堂乃圣贤之地,岂容尔等喧哗无状?眼里还有没有礼法!”

夫子动怒,堂内瞬间鸦雀无声,连宋易都悻悻闭了嘴。

“沈之言,”陈夫子目光转向他,语气稍缓却依旧严厉,“虽称有故,然课业懈怠属实,罚你今日去书阁归整古籍书卷。”

“学生遵命。”沈之言垂首应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宋易!”夫子话锋一转。

“课堂之上带头妄议同窗,还扰乱秩序,罚抄诗文十遍。至于其他跟腔者则五遍,明日晨课交上。”

刚才出声的学子们顿时哀嚎声一片,宋易当即不服:“夫子偏心!为何他是整理书卷,到我这却要抄写!”

“再驳话便十五遍。”

宋易小声嘟囔:“谁知道他俩夜里到底……”

“二十遍!”陈夫子厉声打断。

“夫子,弟子知错!”宋易欲哭无泪,终于噤声了。

夫子哼一声,继续授课,讲堂内也恢复了平静。

宋易当然是学不进去,摸出纸张打算课堂上偷偷抄录。

眼一瞥就瞧见不远处僵着身子坐下的书生,对方还盯着案上的竹简,眼里茫然无措。

被夫子处罚不是件丢人之事,也就只有沈之言这人给出的反应,好似是天都塌下来了。

“至于嘛,跟死了爹娘似的。我还日日被罚也不觉有何难堪呢……”宋易嘀咕着,埋头干自己的事了。

沈之言此人自恃有才,总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清高模样。

但先前还挺直的脊背此刻竟微微佝偻下来,整个人显得灰暗无比。

【席九蘅爽感值+5,当前爽感值-25】

窗外竹影晃动,廊下已空空荡荡。

沈之言悄然收回目光。

希望有所觉悟,别老想着要他死了。

-

午间散学,沈之言刚出教院,就去了一趟司业处,手里还揣着换寝文书。

司业处是掌管学务的地方,学子调寝这类琐事,自然都是由这里裁定同意的。

“你那斋舍原就你与席学子二人居住,席学子随师游学,常年不在。平日多是你独住,何来‘同窗不和’?”

连司业都觉得沈之言在没事找事:“此由牵强,你且回吧。”

不多时,沈之言从里面走出来,被退回的文书末尾被朱笔圈出“驳回”二字。

朝白看04脸上并没多大表情,以为他还有别的办法换寝,结果人摊开手表示他本来就没打算换。

“我只不过是想让席九蘅知道,我去过一趟司业处。”沈之言狡黠一笑。

“可这寝要是换不成功,迎接你的就是一百种死法!”朝白不认可自家宿主冒进行为。

他觉得重生回来的席九蘅身上戾气太甚,短期内就不应该在他跟前刷脸。

毕竟同一个屋檐下,04就算再谨慎躲着任务对象,对方有的是办法攮死他。

“你只有一次活下去的机会,而他可是有无数次捅死你的机会啊盆友!”

沈之言“啪”地合上文书,脚步一转,却是往书阁处去了。

“那我们今晚来揭晓。”

——席九蘅到底砍不砍他。

斋舍里。

书院的阵阵梆子声越过来沉沉传入席九蘅耳中时,他正坐在院中石凳上。

面前的清茶热气氤氲。

席九蘅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他看似在赏月,然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西侧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事实上那卧房从今日晨时,便一直是关着的状态。

自从沈之言踏出这远门后,便一直没回来了。

其实晨时沈之言为躲避他而早早起来迅速离开时,他就已然醒来了。

静静听着外面极为克制的脚步声,席九蘅在思考该找什么时机将人千刀万剐之余,便是讶然了——此人身中虎狼之药,竟真是硬生生扛到了天亮。

于是白日里席九蘅给夫子问过好回来后,带着一丝隐蔽的好奇心抬脚去往沈之言所在的教院。

席九蘅自然也目睹了沈之言被夫子责罚、同窗为难的一幕,他又听闻对方去司业处求换寝被驳回一事。

之后此人便一直待在书阁里未曾出来了。

席九蘅明白,对方这是换寝不成,又不敢贸然回来,便只能躲在那里了。

席九蘅只觉好笑。

而如今亥时三刻,早过了闭寝时辰,也仍未见有任何动静。

席九蘅指尖摩挲着杯沿,轻声自语:“这是惧我?宁愿违逆斋规也不敢回来?”

说来好笑,这闭寝时辰既不允夜不归宿,亦不许无故外出,还是沈之言这厮定下的。

素来清高自持、谨守礼法的人,也会有犯规的一天。

天气转凉,这热茶拿来暖胃再是合适不过,可席九蘅饮了一口,即刻放下。

他放下茶杯,起身整理衣袖,往外走去。

也不知是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