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漫过桃林时,陆朝歌提着裙摆走向慕九辞。溪水倒映着漫天霞色,将她的嫁衣染成流动的胭脂,鬓间桃花随着步伐轻颤,抖落的花瓣映入慕九辞泛红的眼眶。玄鸟倚着竹篱,手中酒壶微微倾斜,清酒顺着壶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一拜天地——”玄鸟沙哑着嗓子喊出仪式,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慕九辞与陆朝歌缓缓弯腰,慕九辞突然想起,初见时,被她一颗碎银救下了性命,这才得以拿了她的灵犀簪,和她一起种下灵犀蛊。
“二拜高堂——”陆朝歌直起腰的瞬间,指尖微微发颤。她望着溪水对岸空荡的桃林,本该坐在那里的母亲如今生死未卜,嫂嫂腹中的孩子还在天牢受苦,大哥此刻或许正被困在押解回京的囚车中。喉间泛起的酸涩几乎将她淹没,却在触及慕九辞温热的掌心时,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
“夫妻对拜——”玄鸟的声音突然哽咽,酒壶在手中晃出细碎的涟漪。慕九辞垂眸望着陆朝歌,,见她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泪砸在鲜红的嫁衣之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缓缓俯身,额角与她相抵,听见她压抑的抽气声,如同利刃割在心头。灵犀蛊在心口轻轻震颤,将彼此翻涌的悲戚与决然缠绕成丝。
“礼成!”玄鸟的喊声破了凝滞的空气,酒壶重重磕在竹篱上发出闷响。
陆朝歌喉间滚动,强撑着笑意去够案上斟满的合卺酒,慕九辞握住了她的手,亲自将合卺酒递到她的唇边。陆朝歌目光微闪,舌尖尝到酒液中混着的淡淡苦涩——正是她今早碾碎的迷魂草粉末。慕九辞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全然未觉危险将至。
她仰头含住辛辣的酒,突然伸手扣住慕九辞的后颈,踮脚将他的薄唇压了下来。温热的酒液顺着交叠的唇齿间流入,慕九辞猛地一怔,下意识想要推开,却在触及她掌心的颤抖时,动作僵在了半空。陆朝歌趁机将口中所有酒液悉数渡入,带着泪意的吻里,是决绝的苦涩与不舍。
“对不住了,阿辞……”她声音哽咽,松开手时,慕九辞已踉跄着后退半步,手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灵犀蛊在两人心口同时剧烈震颤,清醒的传递着彼此的心痛。
玄鸟瞪大了眼睛,酒壶“哐当”落地。慕九辞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陆朝歌,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影,喉间涌上的腥甜混着迷药的晕眩,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你……”他挣扎着想要开口,却被陆朝歌颤抖的指尖抵住嘴唇。
“别说话。”陆朝歌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覆在他翕动的唇上,泪水滴落在慕九辞手背,“我不能看着你为我涉险。等你明日醒来,或许就能尘埃落定了。”
慕九辞的双腿渐渐发软,他踉跄着跌坐在竹椅上,却仍死死攥住陆朝歌的手腕,“回来……我与你一起……”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象彻底扭曲成漩涡。灵犀蛊疯狂灼烧着心口,他能清晰感受到陆朝歌如坠冰窟般的绝望,还有那股义无反顾的决绝。
玄鸟冲上前想要阻拦,却被陆朝歌反手点住穴道,她将玄鸟安置在竹椅上,“穴道半个时辰就会解开,你替我照顾好他。”
她转身取来披风,将昏迷的慕九辞裹住,安置在榻上,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珍宝。灵犀蛊仍在胸口躁动,心口的疼痛如同钝刀割肉,提醒着她与慕九辞之间不可斩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