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看似惊险刺激,名动天下,实则呢?
于我军有何实质助益?
反倒因你之故,将整个联盟拖入了更加危险、更加被动的境地!
三十万狮灵大军,加上豹族援兵,兵锋直指熊穴城!
褚英传,你告诉我,你此番潜入,究竟是功是过?!”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褚英传的心上,也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褚百雄站在军事统帅的角度,指责得并非全无道理。
他将前线骤然升级的巨大压力,直接归因于褚英传在敌后的“鲁莽”行动。
褚英传脸色微微发白,他能感受到父亲话语中那份“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以及那份试图在狼王和盟友面前,以严厉姿态划清界限、保全家族的复杂用心。
但他胸中亦有不平之气涌动,他在狮灵国九死一生,
获取的情报、建立的隐秘关系、对狮灵内部权力结构的洞察,岂是简单的“功过”二字可以衡量?
褚百雄的每一句质问,都像冰锥,扎在褚英传的心上。
他脸色愈发苍白,但听到父亲最后那句“究竟是功是过”时,
所有的委屈、悲愤和连日来的压力,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开始颤抖;
每一个字,清晰地穿透了整个议庭:“公事……好,我们就谈公事!
我大哥战死沙场,是公事!
我母亲含恨而终,也是公事!
那你呢,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痛楚:
“母亲的丧礼,你为何连一面都不露?!这在你心里,难道就不算一桩‘公事’吗?!”
“你……!”褚百雄被这直刺心底的诘问噎得一时语塞。
巨大的震惊和被冒犯的震怒让他猛地站起身,手指微颤地指向儿子,
“逆子!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我在问你前线军务!”
“呵呵呵呵!”
一直沉默的熊震却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浑厚的笑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褚大将军,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
熊震慢悠悠地说道,“年轻人嘛,有冲劲是好事。
借俘虏身份潜入敌后,搅得狮灵国天翻地覆,光是这份胆魄,我老熊就欣赏得很!
至于引来辛霸报复……哼!
难道没有褚英传这档子事,他辛霸就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笑话!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倾国而来正好,省得我们再去寻他!就在这熊穴城下,决一死战!”
伏在他脚边的松岩也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那青色的眸光扫过褚百雄,带着一丝兽类独有的冷漠与直率,声如闷雷:
“小子是我亲自接回来的。他的本事,我见过。
你们狼族若觉得他烫手,我熊族不怕。
仗打到这个份上,纠结谁对谁错,毫无意义。
你要通过教儿子耍威风,回家慢慢教去!
现在该想的,是利他这把已经切伤了狮灵族的快刀,杀退兵临城下的强敌!”
熊震与松岩一唱一和,态度鲜明地站在了褚英传一边,不仅化解了褚百雄咄咄逼人的气势,
更将议题直接拉回到了如何应对当前战事上来。
端坐主位的狼王郎月川,此刻终于缓缓抬起了眼帘。
他那双看透世情的眸子,平静地看向脸色铁青的褚百雄,又看了看紧绷着身体的褚英传,最后落在熊震和松岩身上。
“进王与族长所言,不无道理。”
狼王的声音平和,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过往之事,功过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辛霸大军。英传,”
他目光转向褚英传,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既从狮灵国归来,对其内部、对其兵势,应有独到见解。眼下之局,你有何看法?”
压力,再次回到了褚英传身上。
这一次,不再是问责,而是考校,是给他一个在绝境中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是否还能在这决定北境命运的舞台上,拥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