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脸上和煦的笑意,让书房内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肃杀之气,悄然消散。
楚胜天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了半分。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没顶的深水里被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迎着秦泽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眸,试探性地问道。
“大人……这是赞成我的计划了?”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不确定。
秦泽闻言,笑容更甚,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干脆地点了点头。
“不错。”
他松开扶着楚胜天的手,踱步回到书案后,姿态随意地坐下,仿佛在与一位老友闲谈。
“你说的很对。”
秦泽的指尖,又开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但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催命的符咒,反而像是一种……认可的节拍。
“如今的血莲教,看似还有数万之众,声势浩大。”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轻蔑。
“但内里早已腐朽,精锐之士在内斗与陇西城一役中损失殆尽,剩下的……不过是一群失去了獠牙的狼,和一群惊慌失措的羊混杂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罢了。”
“这样的血莲教,于我而言,不过一群土鸡瓦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番毫不留情的评价,让楚胜天的心头猛地一凛,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知道,秦泽这是在敲打他,告诉他别以为自己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正如你所说,是尽快恢复教内的组织架构,重塑人心,迅速恢复教众的士气与战力。”
秦泽的目光再次落在楚胜天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种期许。
“你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圣旨,彻底给楚胜天的计划盖上了通行的大印!
楚胜天心中狂喜,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再次躬身,语气愈发恭敬。
“全赖大人提点!属下……属下必定不负大人厚望!”
秦泽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看向楚胜天,语气变得果决起来。
“这样,事情宜早不宜迟。”
“我这两日便会处理好陇西城的手尾,届时,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
“离开陇西之后的事,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秦泽再次起身,走到楚胜天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不轻不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好好干。”
听到秦泽的话,楚胜天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
成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陇西,离开这个让他寝食难安,时时刻刻都感觉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喉咙的鬼地方!
虽说他很清楚,秦泽绝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自由。
厉千秋还有叶秋痕,必然会像两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他的身边,一个监视内务,一个掌控武力。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离开秦泽的视线范围,摆脱这个能轻易看透人心的怪物,他就能真正地松上一口气!
至于厉千秋和叶秋痕……
楚胜天心中冷笑。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将那两人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他们三个,才是血莲教真正的核心!
到时候,三人联手,暗中发展势力,阳奉阴违地哄骗着远在天边的秦泽。
山高皇帝远!
你秦泽的手段再通天,还能时时刻刻盯着血莲山不成?
想到这里,楚胜天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不过,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与一丝请示。
“大人,如今……我教教众大多都被金城军将士们俘获看押,不知大人准备,让我带多少人离开?”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带的人少了,他这个教主就是个光杆司令,无法稳定局面。
带的人多了……秦泽会放心吗?朝廷那边又该如何交代?